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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無嫌猜 一霍 6698 字 7個月前

汴梁城東浣花巷的葉府,主人家久不在其中居住,繞是有人看管打理,昔日的輝煌也還能從高牆大院中窺見一二,但畢竟疏少人氣,多少有些荒了。

葉家先祖在本朝開國時也是有過從龍之功的勳貴世家,隻祖皇帝分封的異姓王爵不是世襲罔替,而是降等襲爵。如此狀況,後人又不甚爭氣,不僅於功名無所建樹,又因天下承平已久,難以靠戰事加官進爵,是以到得葉南海父親這一代,除卻偌大的府邸,葉氏族人儼然一介白身。葉氏嫡脈又是幾代單傳,沒個血脈親人幫襯,葉家基本上算是沒落了。

倒是葉南海還算爭氣,讀書作文乃個中好手,還身負經緯之才。年方弱冠就一甲進士及第,當今聖上看中他的才華欲讓其入翰林,葉南海卻不願做天子近臣,而是自請外放為官。嘉元帝是個惜才之人,親點其去往蜀中任成都尹,政績斐然。後又被調往杭州權知軍州事。隻是江南一帶,對飽讀詩書的學子來說,自然是促使他們創作靈感爆發的絕妙源泉。

葉南海在此任職期間,公務閒暇之時,最愛的便是呼朋引伴,曲水流觴,飲酒賦詩。便導致其疏於政事,雖沒出過什麼錯,但也沒有可升遷的餘地了。

直到三年前,國朝爆發了開國以來最大規模的戰爭。

大周地廣物博,疆域遼闊,是以招致北方各族忌憚,不是屢屢劫掠大周子民就是挑起有規模的戰爭。建國之初,祖皇帝曾一鼓作氣將北地最大勢力的蠻族趕往極北之地,然而經過百來十年的休養生息他們又卷土重來,大肆南下擾亂大周邊境,一開始隻是小打小鬨,不是今天搶點吃的,就是明天搶奪幾個路過的商人的財物。

最初朝廷並未放在心上,隻道蠻族不足為患。

因國朝兵力強盛,經濟發達,實在沒必要將這些尚未完全開化的夷人放在眼裡。朝中大臣包括皇帝在內都認為戍邊的兵士完全足夠應付這些蠻子。可結果卻是不知是朝廷掉以輕心,還是對方使了障眼法。本沒有看在眼裡的對手,冷不防放了一隻暗箭,實在讓人始料未及!

對方來勢洶洶,不出五天,朝廷後方還未及增援,邊城連連便被破,進而導致三座城池儘數收入蠻族囊中。

直到安居卞粱的文武百官被蠻族遙在千裡之外的鐵蹄踏破了東京華夢,這才大夢初醒緊急商議對策,調兵遣將,前往西北禦敵。

而此次出征領兵的主帥,便是葉南海的嶽父,齊國公齊靖,其子齊沛為副將。

齊氏男兒都是是天生的將材,他們幸不辱命,短短半年之內,就收回淪陷的城池,並且將蠻族不僅趕到漠南之外,甚至還乘勝追擊將其逼退到漠北!重現了漢朝帝國雙璧的驍勇!

隻可惜英雄氣短,強弩之末的蠻族在與國朝大軍做最後殊死一搏時,使詭計偷襲將一隻帶毒的箭矢直接射/入齊沛的心臟。

戰事緊迫,齊沛還未來得及回營救治,就以身殉國。

其遺體送回後方,年過半百的齊靖感念獨子的身亡,心痛難當,竟引發舊疾也一病不起,身亡在護送齊沛棺槨回京的途中。

一門兩將雙雙身亡,消息傳回齊家,齊沛的發妻驚聞噩耗,當場便撅了過去,醒來後接受不了現實,一朝投繯就追隨夫君一道去了。

同樣的,齊沛的胞姐,也就是葉南海的發妻,她身子本就天生不足,在生了獨女葉微雨之後就時常纏綿病榻。突聞父親、弟弟戰死沙場,心頭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就不省人事,不出半日就藥石罔及無回天之力。

皇帝突失兩員良將,心中痛意自是不必言說。倘若齊靖父子未曾殉國,因著這巨大的戰功,自是要大加封賞的,可現下人沒了,他隻好從彆處找補回來。

不僅給齊靖追封了異姓王,齊沛封侯,原本齊國公的爵位更是讓齊家唯一的男丁,齊沛年紀僅一歲的兒子齊殊元承襲,還附贈良田百畝,房產數十處,及數不清的金銀珠寶。這還不算,許是因齊家人丁稀少,皇帝覺得沒有彌補夠,便蔭蔽起與其又故的親戚。

當然,五服之內,同齊家最親的近親也就隻有葉南海了。

所以,在外為官數十載,看似被朝廷遺忘的葉南海,借著嶽家的榮光得以回京,而且直接晉升為二品大員戶部侍郎。

正常來說,朝廷調令一下,在外的官員在規定時間內就要做好交接工作及時赴任。隻是葉南海情況特殊,他同妻子齊朦少年夫妻,感情深厚,便上書嘉元帝陳情以表自願為其守孝三年再行他事的決心。

當今皇後薨逝不及三年,許是有同病相憐之感,嘉元帝並無二話隨即就準了他的請求。

三年一晃而過,葉南海不日就要回京上任,所以這葉家宅子就提前敲敲打打的翻修起來。

早春的陽光煦煦溫和,伴著微風。

皇城內的澹明宮後院。

櫻花盛開如雲蒸霞蔚,有花瓣兒打著旋兒隨風飄落。樹下放置著一架上好的黃花梨木製成的貴妃躺椅。椅上躺著的半闔雙目假寐的半大少年麵若白玉,唇色淺而瑩潤,身著月白色廣袖衣袍,未著鞋襪的雙腳/交疊,很是閒適的模樣。他的肩上、胸前、發間不知何時綴滿落英。直到一片花瓣兒飄上他的眼睛,他這才睜開眼尾微挑的鳳眼,抬手將花瓣兒拿下。

侍立一旁的內侍寶祿同這少年一般大,也不過13,4歲的年紀,眉目生得很是清秀,他見自家殿下轉醒,立刻躬身向前呈上一杯水溫正好的養生茶,“殿下?”

少年半坐起來,毫不在意搭在身上的毛毯滑落一半在地,而是徑直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卻被茶水的味道給澀得擠眉閉眼,重重把杯子往寶祿的懷裡一塞,氣道,“段太醫是覺得我有一段時日沒去禍禍他的藥房,想我得緊嗎?怎麼現下茶也跟藥一般的味道了?苦死我了!”

寶祿深知殿下這幾日心氣兒不順,也不敢觸他的黴頭,就另轉了話頭道,“殿下可知葉家姑娘具體歸京的時日?”

一說到這個,桓允就來氣,隻覺得再沒見過比葉微雨更心眼小的女子了。

這幾年他得了好東西什麼時候不是眼巴巴的著人送去杭州?還隔三差五的去信同她聯絡,可這丫頭仍是不願意搭理他。

得知她回京在即,不等葉南海安排人拾掇她家宅子,他就第一時間就求了太子哥哥派能工巧匠前去修繕,妄他紅彤彤的一片真心都換不來她開口吐露到家的具體日子,是以他的心氣兒如何順得起來?

“最近幾日你讓斐宇去浣花巷盯著,人回來了立刻知會我。”桓允說著睨了寶祿一眼,覺得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寶祿應了,又接著道,“適才太子殿下著人來說,他同內閣大臣們議完事後便會前來考校殿下您近日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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