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如煙一般緩緩消散,般若睜開眼睛,夢之魔神正托著下巴,用如蛇一般的瞳孔死死盯著自己。
祂說:“你現在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了。現在,可以告訴我結論了。”
般若剛從夢境中回來,腦袋還有些眩暈,他按了按略感疼痛的太陽穴,仔細的推理道:“主人監視歸離原與內應之事應該十分隱蔽。現在抓住的人說後台是夜叉一族,對方顯然是想先一步將嫌疑推到彆人身上。而這個彆人,最好是自己的敵人。”
夢之魔神說:“你指的就是百鬼一族。”
“對。”般若說,“我想您也看得出來,領地內有腦子且敢於做這種事情的並不多,要能將信息精準地送到歸離原,第一,他必須是領地核心部分的人,所以能知道您所有的計劃;第二,他需要獲得您的信任,哪怕在您的眼前,在內應事發那一刻,他希望您最先想到的不會是他。因此,他在平時經營的形象,一定是對您忠心耿耿,從不違背您的任何命令。”
夢之魔神食指輕輕撫摸著額角,陰晴不定地看著般若。
實際上,對於祂而言,般若所說固然十分有道理,但在希惡的推理言論也是十二萬分的妥當。
般若投靠摩拉克斯?
那正是夢之魔神一向擔心的點。
聰明人一向不好控製。為了讓無心惡鬼乖乖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祂不知道用了多少心力。所謂給一棒子再給一甜棗,祂在般若身上種下咒文,但之後卻給了夜叉一族不少賞賜,讓他的族人們生活好了許多。
儘管自己利用幾位夜叉之間的牽絆作為要挾,讓般若為自己做事,可自己同樣給了其餘幾位夜叉機會,讓他們展現自己的能力,最後成為自己麾下的一名大將。
有失必有得,很簡單的道理。至於得失多少,那是自己這個主人需要衡量的,而不應該是下人貪心不足,且以此為由叛變。
般若在奧塞爾領地時還好,他非海族中人,以奧塞爾性格必然對他忌憚頗多,他很難從中獲取什麼力量,但歸離原就大不一樣了。
金鵬早已歸順歸離原,祂與金鵬之間的聯係早已被摩拉克斯切斷。想到這點夢之魔神便咬牙切齒,摩拉克斯掌有契約的權柄,因此所有不公平的契約他都擁有乾涉的權利,而不巧的是,般若身上的咒文正好可以算是一種極端不公平的契約。
如果般若舍棄了領地內的夜叉,轉投摩拉克斯,自己恐怕一點辦法都沒有。
要不要在這裡把他殺了。
這樣的想法不知多少次出現在夢之魔神的腦海中,卻最終因為無心惡鬼的好用而無數次拋在腦後。
如果自己想要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可能還是需要他的智慧。夢之魔神心中想,如果力量敵不過奧塞爾和摩拉克斯,那便隻有靠腦子解決了。
但是,前提是,自己必須確定般若是可靠的。
夢之魔神想到了彌怒的提議,那正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思維一轉回到當下的內應一事來。夢之魔神仔仔細細將夜叉一族和百鬼一族之間的齟齬在腦中回顧一遍。當初般若算計死了百鬼一族的熾燃也有祂的些許放縱,百鬼一族和夜叉一族作為族內最為強大的兩個種族,夢之魔神自然希望他們的關係不要太好。般若很懂祂的心思,馬上創造了機會令百鬼族的熾燃死於非命,兩族關係果然惡化。
難道……是百鬼一族的人知道熾燃的死亡有自己的授意?所以這次才會背叛自己?
也不一定,百鬼一族能狠毒到何種程度夢之魔神是見識過的,或許有為熾燃而憤慨的族人,但那絕對占不到大多數。
不過……
想到這兒夢之魔神竟覺得有些好笑,總有些人,麵對他人時人麵獸心,薄情寡義,對著自己家人時卻企圖像一個人。
祂這般想著,覷了跪在地上的般若一眼。
眼下,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家人嗎?
夢之魔神忽然想到一個絕妙的注意,讓祂不禁笑出了聲。
般若聽見夢之魔神神經質的笑聲,身上肌肉不自覺地繃緊。每當夢之魔神心情大好,就說明其他人要倒黴了。
而眼下的其他人,就隻有般若自己這一個選項。
夢之魔神身體後靠,懶懶說道:“這事情發展真有意思。百鬼一族說夜叉一族是內應,夜叉一族說百鬼一族是內應,好有默契,我都羨慕了。不過,既然兩邊的證據都單薄無力,就需要族中的話事人來證明一下族人的清白了。”
“我給你一個選擇。”夢之魔神義正言辭地說,好似給了般若多麼了不得地恩賜一般,“讓我看看你的忠心。”
“請主人吩咐。”般若謙順地說,銀色的長發垂落在胸前。
“金鵬確認叛變了對吧。”
般若遲疑片刻。奧塞爾和夢之魔神領地中的人幾乎都知曉金鵬被摩拉克斯賜名,並在多暢戰爭中擔任要職一事,否認並不太大意義,隻會惹來夢之魔神猜疑。般若一番念頭在腦海中轉完,垂眸回答:“是。”
“其實仔細想象,現在夜叉一族會落得這樣的嫌疑也並非你們的錯。”夢之魔神歎口氣,詠歎調一般說道,“誰會想到一群忠義之士裡,會出現一個叛徒呢?”
般若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他知道夢之魔神在謀算些什麼了。
“……但是,我相信,作為我最忠心的下屬,你會妥善處理好這一切。”夢之魔神微笑著說,“就算是自己的族人,你也不會選擇包庇,而是選擇大義滅親,對吧。不然,我隻能認為,夜叉一族果然有反心,那你的那些其他的兄弟姐妹……誒……我也不想那麼做的,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