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歸離原看起來比往常繁忙了許多。
過往的工人行色匆匆,一車一車的東西被搬來搬去。其中有戰場上士兵們要用的裝備武器,也有各種建材樹木。
若陀龍王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看見身旁的摩拉克斯沉思不語,不知在想著什麼,調侃道:“怎麼?有點後悔了?”
摩拉克斯搖搖頭,看向幸苦勞動的民眾們,身材壯碩的男子們穿著背心,汗流浹背,一邊用力地頂住肩膀上的箱子,一邊用力吆喝著。
“並沒有。”摩拉克斯說,“就目前而言,這最好的選擇。”
“魔神戰爭最好儘快結束,這樣拖下去,對我們,對凡民們都沒有好處。”
若陀龍王一手叉著腰,歎氣說:“確實。不過你這決定下得有些突然。歸離原作為我們的家園這麼久了,突然就這麼拋下它。真挺舍不得的。”
有這種感覺的不止若陀龍王一人,歸離原是摩拉克斯一手建立,他眼看著這裡從一片荒蕪的平原,到屋舍逐漸拔地而起,鱗次櫛比。若說心中沒有任何留戀,那是絕無可能的。
隻是,有時候為了更好的未來,必須要舍棄一些東西。
民眾忙碌著,若陀龍王突然想起自己剛剛看見歌塵浪市真君向著地中之鹽的方向走去,向摩拉克斯問道:“剛剛我看見歌塵浪市真君,是你派她去見百鬼一族嗎?”
摩拉克斯搖頭:“歌塵浪市真君說自己收到了上次那個內應的飛鴿傳書,請求見她一麵。她認為開戰在即,理應更謹慎一些。”
若陀龍王手握拳輕輕抵著下巴,低喃道:“我總覺得在這個時機送過來的飛鴿傳書,總有些不太妙。”
確實如此。摩拉克斯心道。
夢之魔神已經知道自己的領地內有內應,應當更加謹慎才對,怎會輕易地讓一隻信鴿從自己的領地內無聲無息地溜出去?
除非,這是誘餌。
“我已經讓留雲借風真君和理水疊山真君跟過去了。”摩拉克斯說。
儘管如此,若陀龍王心中還是有些許不好的預感,“我總覺得,以夢之魔神的性格,應該不隻是利用內應誘引歌塵浪市真君踏入陷阱那麼簡單。”
摩拉克斯不言。
他也隱隱有這樣的懷疑,上次兩方交戰,己方所得情報和夢之魔神的實際行動並不相符。顯然,夢之魔神已經知曉內應之事,且知道內應歸順的一方是歸離原。所以,依歸終所說,夢之魔神絲毫沒在歸離原眾人眼前掩飾自己企圖通過觀察找出內應的動作。
微風吹過,褐色的長辮隨風而起,上方的天空被飄來的烏雲遮去了陽光。一滴水從天際落下,掛在神明褐色的眼睫上,隨著顫動滾落。
摩拉克斯抬起頭,下雨了。
工人們見天氣轉瞬變化,連忙用防水布將貨物們蓋好,然後背著行囊匆匆往屋內趕。原本熱鬨的場地上頓時變得冷清。
摩拉克斯戴上帽子,對若陀龍王道:“告訴馬科修斯和歸終,我暫時離開一下。”
若陀龍王一愣,“你要親自過去?”
“你提醒了我。”摩拉克斯道,“如果夢之魔神所圖並非僅僅是歌塵浪市真君,那祂很可能會親自前往內應和歌塵浪市真君的交易現場。”
“魔神的力量非常人可以企及,歌塵浪市真君,留雲借風真君和疊山理水真君雖然是仙人中的佼佼者,可能依舊無法與夢之魔神匹敵。”
若陀龍王一驚,“如果真是如此,麻煩就大了。祂竟不怕離開領地後內部空虛,被人趁虛而入?!”
摩拉克斯看著夢之魔神領地的方向,那些被夢之魔神當作炮灰舍棄的普通凡民尤在眼前,“祂一向不在意手下人的性命,若此事真的發生,祂定會利用眷屬的性命拖時間。而且近日我們的動靜較大,祂應當猜到我們將對祂動手,但目前的各類儲備還不齊全,無法馬上發起進攻。”
“我還是去看看,祂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吧。”
……
歌塵浪市真君帶著鬥笠來到地中之鹽附近的山崖底,這是她和內應慣例見麵的地方。她遠遠地便看見內應站在亂石旁,和往常一般披著黑色鬥篷。
“你叫我來,是想說什麼?”歌塵浪市真君握緊了□□,暗中戒備。
內應聲音喑啞,“夢之魔神發現了歸離原的動作,我給你帶來的是領地的軍備調度。”
說著,對方從袖中拿出一個卷軸,捧在手心等待歌塵浪市真君接過。
果然有些問題。
一陣風揚起鬥笠的帷幕,露出仙人薄荷綠色的頭發,一雙眼睛淩厲中帶著凝重。她看著對方的雙手,看起來在隱隱顫抖,似乎在害怕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