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仿佛被夢之魔神的狂語鼓舞了一般,祂身後的士兵齊齊舉起了刀槍,指向歸離原一方。
明明是如此嚴肅的情景,歸終卻忍不住調侃若陀龍王道:“若陀,你好像被看低了呢。”
時光流轉,滄海桑田,哪怕山嶽被風沙磨平,身為岩元素生物的若陀龍王依舊能夠留於人間。夢之魔神自恃天生魔神,偉力不同於常人,大約沒想到若陀龍王年紀不比摩拉克斯小,乃是原初後的七龍王之一。
可以說,平時摩拉克斯在戰場上過於出色的表現掩蓋了若陀龍王的鋒芒,但單論戰鬥實力,若陀絕不會輸給任何魔神。
裝扮文雅,帶著眼鏡的龍王道:“我會讓祂明白教訓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夢之魔神才是真正不堪一提的人物。夢之魔神看見若陀龍王藐視的目光,神色變得陰暗起來。
但祂隻是咬緊牙關,盯著若陀龍王一動不動,完全看不出剛剛放出狂言的肆意。
夢之魔神知道僅靠自己,是無法打敗若陀龍王,必須等到奧塞爾到來才行,但到了現在,漩渦之魔神的支援還不見蹤影。
祂在心中咒罵,奧塞爾這家夥要磨蹭到什麼時候?!
似乎是上天聽見了夢之魔神心中的話語,歸離原後方忽然一陣騷亂,千岩軍整齊的隊形被一支突如其來的軍隊衝得七零八散,夢之魔神看見奧塞爾軍隊的製服,頓時精神了起來,表情再度變得輕蔑傲然。
“讓我明白教訓。”夢之魔神說,“若陀龍王,你現在還能說出這種話嗎?”
祂抽出手中的鞭子,一邊揮舞著一邊衝向若陀,“摩拉克斯現在估計在我的領地內一頭霧水吧,讓我看看,你這個岩元素龍王到底有多強!”
若陀龍王也不客氣,一開始便化成原型,伴隨塵濤鋪天而起,席卷向四周,朦朦灰煙散去,一支體型堪比山嶽的巨龍赫然出現在眼前。
岩龍發出低沉的咆哮,鞭子落在龍王比岩石更加堅硬的後背上,隻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夢之魔神神色不好,輕嘖了一聲,退後幾步,卻突然發現一隻腳被絆住。
低頭一看,細沙凝成繩索,在腳踝間圍成幾圈,死死激昂祂固定在原地。夢之魔神望向不遠處,塵神歸終正舉起手,神力微光閃爍。
“躲在彆人身後的縮頭烏龜!”夢之魔神罵道,鞭子揮出一道冷綠色光芒飛向歸終。歸終終究不是擅長戰鬥的魔神,躲避不成,被若陀龍王及時用尾巴攔下。
若陀龍王側頭對歸終說:“保護好自己。先掩護凡民撤離。”
歸終點點頭,向著歸離原內部跑去。
夢之魔神將歸終的行動視之為落荒而逃,更加得意洋洋,但下一秒,祂的笑容就消失殆儘。冰棱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響聲,劃破了夢之魔神華麗的衣裳。
若陀龍王抖了抖尾巴,身上浮現雪樣的白色,四周的溫度冷了下來。巨龍抬首,大地劇烈震動,冰霜伴隨著石柱衝破地麵,被夢之魔神狼狽的躲開。
明明落於下風,夢之魔神臉上去沒有畏縮之色,反而眼中有隱隱竊喜。
若陀龍王的力量已經積蓄到了極致,突然,他動作一滯。
一支水矛穿過若陀龍王的背脊,將他釘在地上,如山嶽般的巨龍轟然倒下,他努力掙紮著,卻再也沒有起來。
……這麼容易解決了?
夢之魔神有種恍如夢中的不切實際感。
一切進行得太過順利了,就像是假的一樣。這樣的想法從祂的腦海中溜過。
但是,即將占領歸離原的狂喜讓夢之魔神自動忽略了心底那一絲絲的不對勁,看著苟延殘喘的若陀龍王發出解氣的笑聲。
笑完,夢之魔神看向若陀龍王身後的奧塞爾,含著隱隱責備道:“你來得太晚了。”
漩渦之魔神向著夢之魔神走近,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是來此所必要的時間,是你估算的錯誤。莫要賴在我身上。”
夢之魔神心中惱火,但不想現在和奧塞爾撕破臉皮,祂有些煩躁地看向歸離原,“我們必須快點將塵神歸終處理掉,摩拉克斯在我的領地,但馬科修斯還不知道在哪兒。我們不能拖延時間。”
奧塞爾道:“你為何如此著急?”
“你懂什麼……”夢之魔神話沒說完,餘光瞥見奧塞爾一手背在身後,似乎想拿出什麼東西,祂心中警鈴大響,趕忙退後。
噗嘰。
魔神身體被穿透的聲音和凡人似乎沒什麼兩樣。
夢之魔神僵硬地回過頭,本該重傷倒地的若陀龍王手持無功大劍,將祂的胳膊斬斷。胳膊在空中轉了幾圈兒,撞到一旁的樹枝上,砸下了果樹上的蘋果。
殷紅的液體從草地上的蘋果上滑下,像是本屬於飽滿果實的汁液。
若陀龍王微笑道:“小小的岩龍,嗯?”
血如噴泉從夢之魔神的臂膀中湧出,瞬間打濕了祂那身華貴的衣裳。夢之魔神痛叫一聲,蹣跚幾步捂住自己的斷臂。祂惶然看向奧塞爾,那位海中的王者已經消失不見,留在原地的,正是自己剛剛念叨的摩拉克斯,對方手中托著天星,威光凜凜。
“歸離原……一群小人!”夢之魔神瞬間明白了過來,不甘心地大叫。
“真有意思,我們居然會被你這種奸詐的家夥稱為小人。”若陀龍王感到可笑,“若我們是小人,那你是什麼?”
摩拉克斯突然道:“等等。”
天星砸向夢之魔神,地上留下一個巨坑,魔神卻無影無蹤。若陀明白剛才夢之魔神的大吼隻是為了拖延時間,惱火道:“這家夥怎麼和陸鰻鰻一樣滑不溜手。”
摩拉克斯四處觀察,他看到了在不遠處和千岩軍交戰的兩位夜叉,一陣隱晦的波動正向那個方向急馳。
“馬科修斯!”摩拉克斯大喝。
火花在空中炸開一朵煙花,化成萬千火球自半空投下,在青空白日裡拖拽出一條明亮尾巴。伐難正佯裝認真進攻,架開眼前凡人的長/槍,身後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她回過頭,夢之魔神大半的精致妝容已被毀掉,如今發尾焦枯,如狗啃一般。
夢之魔神看著被灶火重重保護的伐難,再看向不遠去已經嚴加戒備的浮舍,憤然不甘地再度掩去身形。
伐難吐出一口氣,對摩拉克斯認真道:“岩王帝君,多謝了。”
“不必言謝。”摩拉克斯說,“我曾與般若立下契約,要從夢之魔神手中救下你們。此番隻是履行契約罷了。”
浮舍從一旁走來,將伐難前後打量一番,見她一切無恙,緊張的神情鬆弛下來。他抱拳向眼前這位歸離原的主人,低下身軀問道:“請問岩王帝君,般若在何處?”
摩拉克斯道:“他暫時不在此處,般若熟悉夢之魔神的行事邏輯。隻有他能確定夢之魔神的逃脫方向。”
伐難聽完,不由自主地十指相交握緊放置胸前,擔憂道:“剛才夢之魔神果斷偷襲我,必定已經察覺是般若背叛了祂。般若不善戰鬥,遇上夢之魔神恐怕九死一生。”
摩拉克斯遠望向南邊道:“這是他主動請纓,他要我允許他親自向夢之魔神複仇。”
浮舍一聲胡鬨幾乎脫口而出。但眼前的摩拉克斯,若陀龍王和馬科修斯安然自若的神色讓他冷靜下來。般若行動前向來萬事具備,這次也必定有後手。而且,岩王帝君既然願意與般若定下契約,必定待他寬厚,決不會放任銀發夜叉走入死地。
“我們大概什麼時候能見到他。”浮舍問。
“至多兩個時辰。”摩拉克斯回答。
戰鬥了一整天,從初曦微光到日暮落下,彎彎月亮逐步從夜空中浮起。摩拉克斯感知著般若的方位,抬步向那個方向走去,留下一句話。
“不必擔心,我會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