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楓第二天是被人吵醒的，外麵敲門聲傳來，吵人。
單楓有起床氣，他不耐煩地隨手拿過一抱枕，砸向門邊。
“咚”的悶悶一聲。
敲門聲停歇了，然後是女生的聲音，似乎有些膽怯，但仍然叫他。
“單楓，是你嗎，上學要遲到了。”
單楓皺著眉，翻過身，繼續睡，但門邊的聲音似乎和他熬下去了，還喋喋不休。
單楓徹底被吵醒了，開燈，掀被，翻身起床，大步走到門邊，砰的一聲打開門。
站在門口的女生似乎沒有料想到他動作這麼乾脆，呐呐地站著，抬頭看他，然後緩緩笑了：“單楓，真的是你呀。”
她穿著校服，有點緊張又有點羞澀地看他，溫軟地說：“我做了早餐，我們吃完去上學吧。”
單楓皺緊眉頭，語氣很差：“我不吃，你趕緊走。”
沈寧沒動，她小聲又期許地問：“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單楓：……
“老子要睡覺。”
“可是，還有半個小時就上早自習了。”
單楓哼笑了一聲：“老子從來不上那玩意。”
沈寧垂下睫毛，些許沮喪難過，隻是她也沒有讓步，就站在單楓房間門口。
單楓看了她一眼，她也不動，好像以這種方式在無聲控訴抵抗。
單楓又想起了她昨晚一杯一杯喝酒的樣子，一點沒有平時的怯弱，而現在清醒後的沈寧，沒有那麼勇敢，卻好像在用獨屬於自己的方式來阻止他。
單楓覺得有點煩：“你難不成真想我好好學習，跟你一起考大學？”
他說話時，尾音上揚，聽上去有點諷刺。
沈寧臉倏地紅了，她搖頭：“我沒有這樣想！”
後麵這句話對一向內斂的她來說太直白，太過了。
單楓看她臉蛋紅紅的樣子，心情卻意外地好了一點，輕彎了一下唇角，逗弄道：“你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沈寧抬起頭看他，觸到單楓嘴角的笑，又局促地把目光落在他下頜上，她小聲的：“你騙人，我沒這樣說過。”
單楓玩味地看著她。
看樣子，沈寧還真把她昨晚說過的話給忘得一乾二淨啊，單楓手撐住牆，胳膊橫在沈寧眼前。
沈寧呼吸一頓，單楓手臂肌肉線條很漂亮，像一座連綿的山，積蓄著少年的力量。
“沈寧你這轉頭不認賬的樣子可真有意思。”他語氣懶懶的，聲音鑽進了沈寧耳朵裡。
沈寧手揪住自己校服下擺：“我，我忘了，我昨天第一次喝酒，我隻記得，隻記得你帶我出來。”
她說的話吞吞吐吐的，單楓聽了，卻微擰了下眉。
“第一次喝酒？”
沈寧嗯了一聲。
“那你還挺能喝，第一次就喝不少。”
沈寧抬頭想說話，但門砰一聲在她麵前掩上了。
沈寧神色失落，抬起手，想敲門，又猶豫，最終還是放了下來，默默等在門口。
嘴中無聲地數著數，當她數到——
“三十二。”
門開了。
單楓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出現在沈寧麵前。
沈寧眼中的驚喜毫不掩飾。
“你在說什麼？”單楓問，他剛打開門的時候，看見沈寧的唇動了下。
好學生是在罵人？
沈寧低著頭，回答聲音輕快愉悅：“我在數數，我告訴自己，數到一百你還沒開門，我就去上學了。”
“但是我數到三十二，你就出現了。”
“單楓，謝謝你。”
她這邏輯可真有意思。
單楓低頭，瞥見少女唇角的一抹笑，乾淨純粹，像初春枝頭的一抹雪。
*
單楓本學期第一次來學校上早自習，當他走進班級時，班上的學生都驚了。
單楓前桌的男生，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哥，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單楓輕描淡寫：“來上早自習啊。”
男生一臉聽到鬼說話的詫異表情，不敢再說什麼，回過身。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早自習鈴聲打響，教室裡還是鬨哄哄的，宜清高中的國際部就沒有一點學習氛圍。
畢竟都是家裡有礦的，來這純粹是被父母要求，反正等一畢業就去國外留學，回來時一個個也成了鍍金高材生。
但單楓不爽，他沒起這麼早過，既然都起床了，來學校了，在學校睡覺還不如在家裡，那就要充分發揮早起的價值。
他站起身，幾步走上講台。
教室裡鬨哄哄的學生不多時就安靜了下來，看著站在講台上的單楓。
單楓開口，聲音慵懶：“看見時間沒，八點三分了，拿出書來早讀。”
眾學生：？？？
單楓輕掃過台下的學生，再次道：“拿書啊。”
立即，一陣悉悉索索地找書聲，對於這群連書都經常性不帶的學生而言，這可真難。
頓時借書氛圍彌漫了整個教室。
不到一分鐘後，國際部高二三班的教室裡，出現兩年來的奇景，每個人都拿著書在讀，隻是讀的書都不太一樣。
數學、語文、英語、政治……
應有儘有。
單楓滿意了，走下講台，晃蕩到自己座位，隨便拿了一本書出來。
*
沈寧也在早讀，但普高部的早讀聲朗朗，一派欣欣向學的朝氣氛圍。
沈寧跟領讀員請了一個假，出去上廁所，剛到走廊一側的角落，就碰到了藺言深。
藺言深戴著耳機，坐在長凳上，手中拿著一本英文原版文學作品，風吹來，他的白襯衣獵獵，熹微的晨光落在他臉上，側臉如玉石。
沈寧神色複雜，看了他好幾眼，抬起腳，猶豫，最終走到了藺言深麵前。
藺言深抬起頭，看到是她，輕點了下頭，卻連耳機都沒摘。
“藺言深。”沈寧喊他。
藺言深這才摘下耳機，看她。
沈寧張了張嘴，最後才問：“藺言深，你昨晚怎麼也在酒吧？”
藺言深鏡片後的眼輕眨了一下，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