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哪吒的嘲諷,白錦玉自知底氣不足。
她輕咳了兩聲,厚著臉皮道:“這供香向來是侍女們點燃放在我手上的,難道還要我親自去去取放嗎?”
聽了白錦玉這解釋,哪吒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明顯是看透了這謊言。
哪吒不說話,等著看白錦玉這獨角戲怎麼唱下去,這千百年來,敢在他麵前耍心眼的,還真沒幾個。
白錦玉緊抿著嘴巴,看見哪吒這模樣,頓時明白人家壓根就沒有相信自己的狡辯,心中早已經有認定的看法了。
她訕訕道:“罷罷罷,既然三太子哥哥已然看透,那我也不瞞著哥哥。我們本就是半路認來的父女兄妹,自然沒平常人家的親近,這我也能理解,可這兩百年來,兩位將我扔在下界不聞不問,又何曾儘到父兄之責?”
“我未曾感受到父兄關懷,如今又要我來儘子女之責,莫不是強求?”
說著說著,白錦玉強逼著自己發出幾聲哭腔,又擠了兩滴眼淚出來,以袖掩麵,半遮半露出自己傷心的表情,口中的控訴依舊不停:“也不知佛祖當年知曉三太子的好家風,命我拜托塔天王為父,三太子為兄,又可曾知道竟是這樣的好家風。”
哪吒聽到前麵,神色還算得上自然,倒是聽到白錦玉將佛祖搬了出來,麵色突然一變,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你也想拿佛祖來壓我?”
白錦玉心中的確升起過這個念頭,當年哪吒父子未必真願意認下自己,可最後她依然成了義女,必然是兩人看在佛祖的份上,如果哪吒要追究她供奉香火不夠誠心,她也要去佛祖麵前哭一哭李家父子,雖說佛祖偏向她的可能性十分微小,但相比起供奉香火不誠這個大罪來,她實在無法預料孰輕孰重。
直到現在她都對鳳仙郡求雨的故事記憶深刻,鳳仙郡郡守就是因為推翻了給玉帝的供桌喂狗,因此被上天降下懲罰令鳳仙郡連年大旱,若不是恰好遇見取經團路過,又有孫大聖攬下了這樁麻煩事,忙前跑後這才求來了甘霖。
白錦玉記得這樁事是因為她曾經考據過,這大旱是玉帝旨意還是上天懲罰,後來發現是上天降下懲罰,便是連玉帝也不能乾涉。
雖然白錦玉這一點行為比不上鳳仙郡郡守那般,降下的懲罰定然也沒郡守那般轟動,但不敬上天向來是大罪過......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於哪吒此時的麵色大改,白錦玉倒是不怎麼擔心,她道:“我哪裡敢拿佛祖來壓三太子?我是什麼人物也能在佛祖麵前說得上話?哪裡有哥哥同佛祖來得親近。”
哪吒割肉剔骨後乃是佛祖以碧藕為骨,荷葉為衣,活了他性命,後又讓哪吒以佛為父,調停了父子冤仇,他雖然頂頂看不上李靖,但對於佛祖卻是真心尊敬。
“我隻是,隻是......”白錦玉說到這裡,卻是麵露難堪,吞吞吐吐地說不下去了。
“隻是什麼?”
“我隻是心疼三太子哥哥。”
白錦玉說這話倒是流露出了一些真心實意。
她聽過也看過太多關於哪吒的傳說,這些傳說裡哪吒樣貌不同,武器不同,許多設定也不一樣,但唯一不變的就是那顆敢於反抗權威的心。
從那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流傳至後世,哪吒無疑是最具有反抗精神的代表了,他的反抗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似乎是在警示人們反抗的下場,但更多的是帶給人們敢於反抗的力量。
每一次的反抗,都是對自我枷鎖的去除,每一次失去,都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他的反抗並非一味的反抗,也並非為了反抗而反抗,哪吒的身上除了反抗精神,還具有許多美好的品質,在進行反抗的同時,他從未失去過這些。
掩蓋赴死悲壯的新生,是浴火重生。
無論是最初的□□凡胎,還是後來的蓮花化身,他的心依然是那顆赤子之心。
這些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好似洪水出了閘口,瞬間止不住地向外傾泄。
“三太子的事跡我是從小聽著長大的,心地善良,愛憎分明,保護弱小又不畏強權,每次我有什麼難過的事,都會想到三太子與命運抗爭。”
白錦玉說著說著,已經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要奉承的想法,倒是成了自己的內心闡述,也忘記了口中的“哪吒”正站在她的麵前。
她雖然穿越不過短短兩天,看著也適應得挺快,但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故鄉,隻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周圍一切既陌生又熟悉,但對她來說,都帶著疏離,唯有“哪吒”卻是真實無比。
“哪吒”本來就沒有真實可考的形象,它代表的是一種精神,是一種符號,也是與天爭命的魄力,華夏人骨子裡的不屈。
這些東西傳承了幾千年,反而比任何事物都要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