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說完,他還假作埋怨哪吒,玩笑道:“三太子也不肯早些說,害我差點稱呼錯了。”

張月鹿並不知曉這“夫人”乃是白錦玉的稱號,隻以為這是哪吒在為白錦玉正名。

他不由痛心疾首,好個哪吒三太子,虧得他方才還在眾神仙麵前高讚三太子的好擔當,卻不曾想竟是這麼個“擔當”法。

一麵叫著人家姑娘“妹妹”,言辭中皆說些什麼“這是佛祖麵前認下的義妹”,一麵又向人介紹這是“白夫人”。

李哪吒啊李哪吒,你要是真有擔當,你就讓人家叫“李夫人”啊,還用什麼娘家姓氏。

呸!

什麼天庭最正經的人物,滿嘴的仁義道德,實則連“情妹妹”的身份都不願意承認。

張月鹿頓時帶著同情與憐憫看向白錦玉,向來感性的他一時之間卻是無言,嗚嗚嗚,他想替白錦玉怒斥三太子,可他也不敢得罪三太子啊。

雖然他有二十八個兄弟,可他隻有一個人在這裡,奎木狼還不知道去哪兒風花雪月了,哪怕叫兄弟過來也湊不齊人數,對上三太子豈不是隻有挨打的份兒?

對著張月鹿這突如其來的同情和憐憫,白錦玉不禁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這是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嗎?

哪吒也注意到了張月鹿的視線,他立刻朝張月鹿瞪了過去:“張月鹿,你在看什麼?”

張月鹿聽見哪吒的問話,也知道自己的情緒太過外露,叫兩人看出端倪,立刻斂收好自己的神情,朝著哪吒笑了笑,又帶著幾分旁敲側擊:“白夫人人品相貌俱是出眾,三太子也是難得的人才,看著就像是一家人,叫我忍不住多瞧了兩眼,三太子勿怪,三太子勿怪。”

這般好的人才,你們這般相配,三太子,你倒是趕緊帶回家去啊,張月鹿幾乎要在心中呐喊。

作為二十八星宿中的張宿,他的吉昌不僅表現在庇佑生意興隆,加官進爵上,還有一個職責乃是保佑婚姻長久。

對於婚戀中的男女,張月鹿向來都是積極祝福的,而對於哪吒和白錦玉這種兩情相悅的小兒女,張月鹿可不得抓緊機會幫助兩人步入婚姻?

或許是張月鹿的真心誠意終於感動了哪吒,他聽見哪吒開口道:“本就是一家人,我這次就是帶玉娘來見一見母親,順便認認家門,免得在下界住得久了,竟然連家在哪裡都不知道。”

哪吒奇怪地看了張月鹿一眼,他之前都說過了,這是他認的“義妹”,雖然姓氏不同,但也是掛在他們家的,不是一家人,難道還是兩家人嗎?

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到了張月鹿耳朵裡那簡直就是如聽仙樂。

明白了明白了,三太子還是那個有擔當的三太子,這是要帶人回家定名分啊。

“三太子說得是。”

“三太子快帶人歸家去吧。”

看見張月鹿愣在當場,不知在想些什麼,其他感受到哪吒沒有生氣的神仙一麵七手八腳地把張月鹿拉了下去,一麵衝著哪吒和白錦玉告辭。

這倒是讓哪吒一愣,他原本還想同白錦玉介紹介紹這些神仙,彆的就不說了,至少以後白錦玉若是想要來天庭轉轉,也能有熟識的人說話。

可這些神仙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是做什麼?

“你們......”

哪吒剛要出口詢問,卻被這些神仙七嘴八舌地攔住了話茬。

“沒事,我們都知道三太子要帶著白夫人回家去,不用在意我們,莫耽誤了三太子的時間。”

“可是......”

“三太子快些去吧,大家都是相熟的同僚,若是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也是一樣的。”

“我們原本是想同床母打個招呼。”

眼看著哪吒被這群神仙堵住了嘴巴,說不出話,白錦玉隻能站出來說出兩人的目的。

陌生的女音響起,這群神仙們怔楞了一瞬,很快明白過來,這是那位“白夫人”在說話,聽清楚白錦玉話中的意思後,他們拉扯張月鹿的同時,又趕緊將床母也推了過來,同時還不忘同床母道,“趕緊的,趕緊的,可彆誤了三太子的大事。”

床母神情尷尬地被眾神仙推到最前麵,同哪吒和白錦玉見禮:“三太子可是有事要和我說?”

“倒也無事,隻是見到床母在此,我們想著今晨麻煩了床母不少,免不得前來感謝一二。”

哪吒先前說起的來湖心亭與床母見麵,其實隻是個托詞,但白錦玉當了真,哪吒也隻能隨口扯出個理由來圓上剛才的謊話。

床母聽了哪吒的這話,一麵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對方不知道先前他們都八卦了些什麼;一麵又忍不住心虛愧疚,神情交錯之下,幾乎要脫口而出。

其他神仙感受到她的不對勁,趕緊又扯衣袖的扯衣袖,打圓場的打圓場。

“床母,你方才不是說還要趕緊去休息嗎?你今晚還要去受祭品。”

“三太子快些帶白夫人去雲樓宮吧,床母怕是勞累了一晚上,有些撐不住了。”

哪吒一眼看穿這些神仙是在撒謊,但看見這些神仙想要他們離開的意願這般強烈,乾脆順從他們的意思,帶著白錦玉告辭了。

待兩人走後,一眾神仙立刻放鬆了情緒,開始激烈討論這剛才這兩人的言行舉止,就連一些細微的小動作也要分析出個一二三來。

張月鹿總算是被他們給放開了手腳,他理了理被這些人拉扯得淩亂衣衫,但這正經的樣子維持不過片刻,立刻又加入了眾人的討論當中。

“我和你們說,三太子和白夫人絕對是兩情相悅,那白夫人隻要眉眼一動,三太子立刻會意,嘖嘖,什麼時候見過三太子這副模樣啊。”

張月鹿搖頭歎息,“這陷入感情中的三太子和常人也沒什麼區彆,這都要帶人回家定名分了,我張月鹿願意保佑他們一輩子。”

難得在天庭上遇見一對有情人,彆說保佑這輩子了,就算保佑到下輩子他張月鹿也願意,哦,差點忘記了,他們是當神仙的,那隻有祝福這輩子了。

“什麼什麼,張月鹿,快說說。”

因為擔心三太子發怒,方才他們全都躲在後麵,唯獨張月鹿一人站在前頭,儘管也依稀聽見了幾人的對話,但卻終究不如張月鹿看得清楚,此時聽見張月鹿的話,眾人全都圍了上來,想叫他多說些。

“我倒是覺得未必,你們沒聽見三太子說,白夫人是義妹嗎?帶義妹認家門也是認啊。”

“誰說的這話,三太子的情意便是有眼疾都能看得出來,我怎麼可能會看錯!”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質疑聲激怒了張月鹿,他立刻反擊回去,那三太子的視線雖然沒有時時刻刻黏在白夫人身上,但卻也時刻關注著白夫人的動靜,這還不叫情意,什麼叫情意?

“一個個老鰥夫懂什麼情意。”

張月鹿一不滿意,周圍的神仙全都遭了殃,一句“老鰥夫”不知誤傷了多少神仙,這周圍許多都是沉迷修道不娶妻的,要麼就是因這樣那樣的原因喪妻的神仙,可不就全被張月鹿給罵進去了嗎?

唯有床母和幾個女仙一動不動,聽著這群幾乎沒成過婚的老男人互罵,間或聽著這些神仙互相泄露出來的秘密。

“好你個張月鹿,你不也沒成過親,你個老鰥夫還好意思說我們?”

“我是沒成過親。”

張月鹿麵對這氣急敗壞的指責,一臉平靜地應了下來,“但我懂婚姻啊。”

他可是庇佑姻緣的,怎麼可能不懂婚姻?

“你懂個屁的婚姻,你自己都沒成婚。”

“你是傻的嗎?你既然懂婚姻,那還在這兒猜來猜去?直接看一眼不就知道三太子和白夫人是怎麼回事了嗎?”

“你們這群神仙簡直是有辱斯文。”

張月鹿憋了半天,憋出句反駁的話來,“你們懂什麼?這就要自己猜,看出來就沒樂趣了。”

“不懂就是不懂,還說什麼樂趣不樂趣。”

“就是就是,要是早知道三太子今日會帶白夫人路過這兒,我說什麼也要把紅鸞星拉過來讓她瞧個明白。”

一眾神仙聽了這話,對張月鹿的話十分嗤之以鼻,完全忘記了剛才執意要尋樂趣的人是他們自己。

“什麼叫做不懂了?我這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張月鹿的本事。”

張月鹿最是容易受情緒影響,被眾神仙這麼一激將,立刻一腔熱血湧上頭,要讓這群神仙見識見識他的厲害。

他推開擋在麵前的兩個神仙,對著哪吒和白錦玉的背影施展了神通,入目的是一大片耀眼的正紅。

“這顏色,不是好姻緣還能是什麼?!”

張月鹿是保佑婚姻的,隻要有男女會步入婚姻,無論兩人是天隔兩方還是咫尺之間,過去還是將來,他都能看見。

“那我問問你,他們什麼時候成親?這次回家可是要定親了?”

“這,這......反正肯定是要成親的。”

張月鹿又不是擅長掐算的神仙,哪裡知道這許多?他隻能看見象征著婚姻的耀耀紅光,哪裡能知道是何時的婚姻?

至於他平常是怎麼保佑信眾的?嗐,來求張月鹿庇佑婚姻的那自然是已經成親的人想要長長久久,哪裡會去問他這些。

方才提議拉紅鸞星過來的那個神仙聽了張月鹿支支吾吾的答語,瞬間發出一聲嗤笑:

“那還不如找紅鸞星來,就這說話的功夫,說不定紅鸞星連這兩人何時生娃娃都看出來了。”

“彆汙蔑三太子清白,什麼生不生娃娃的,光天化日之下說這些,不知羞。”

張月鹿惱羞成怒,全然忘記他也將自己罵了進去,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坐到石桌前灌茶水消火氣去了。

隔得老遠,哪吒和白錦玉還能聽見眾神仙的歡笑聲。

“我還以為,天庭上的神仙大多苦悶,不然也不會有許多思凡下界的,卻不曾想還能有如此活潑的。”

這笑聲的感染力實在太強,連白錦玉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其實這才是天庭常態,像這類場景幾乎處處都有,還有許多被邀去名山名府遊玩了,輕易遇不見的。”

哪吒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群鬨得正起勁的神仙,也不由笑了出來,接著解釋道,“思凡下界的都是自己先妄動了心思,這才覺得天庭苦悶,再有了,哪裡有那樣多的仙女放著神仙不當非要去找個窮困潦倒的讀書人做丈夫的?”

說到這裡,哪吒擔心白錦玉也會被那些無品無德的人蒙騙,畢竟這人是個慣愛見異思遷的,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

“許多話本子都是那些失意的書生編造出來的,甚至這些人大略識得了幾個字,卻又實在考不上科舉,這才胡編亂造了些許故事出來,隻想要白日做夢,天上憑空掉下來個仙女,嬌妻幼子在懷,還有錢財供他花銷,哪裡想的這般美事?而那有錢財,卻又考不上科舉的,又嫌棄夜奔來的‘仙女’不知廉恥,想要個高門貴女,皇朝公主來抬高身份了。”

“哥哥這話說得有理。”

白錦玉聽後又是一陣輕笑,卻是笑那些自以為是、無才無德隻知道做夢的男子。

“我卻不是說來叫你發笑的。”

哪吒見白錦玉隻是發笑,還以為對方不信,連忙又道,“我是想要告訴你,這世間男子大多如此,不管是無權無勢還是有權有勢,都是想要白得個能送錢財的如花美眷,又得個能送仕途的高門貴女,還不停貶低不許她們有自己的思想,恨不得吞噬儘了她們的血肉供養才好。所以你也得擦亮了眼睛,莫被蒙騙了。”

哪吒這話簡直道儘了天下男子的醜陋模樣,白錦玉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而後才抬頭問道:“那哥哥你呢?”

“我,我自然不是那般人。”

眼見得白錦玉總算是升起幾分警惕心了,哪吒一邊好笑的同時,也不忘記回答對方的問話。

“我自然知曉哥哥不是。”白錦玉笑道,“我是想知道天庭上的男子可也有思凡下界的?三太子哥哥是覺得天庭苦悶還是歡樂?”

這一句問話卻是叫哪吒整顆心都要懸起了,他不由看了一眼白錦玉的神色,見她果真隻是好奇,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但緊接著他又被話裡的問題給難住了,他覺得天庭苦悶嗎?

好似不曾有所察覺,千百年也這樣過了,可真的歡樂嗎?他看著眼前這人,好似也說不上歡樂。

最後,哪吒聽見自己的口中吐出真正的心聲:

“如今大約是苦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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