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白錦玉扯謊的時候,確實沒想到原身居然還能和靈吉菩薩相熟。
主要還是因為原著中那些菩薩對待坐騎護法的姿態,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把這些妖怪記在心上的模樣,因此白錦玉也就放心大膽地胡編亂造了。
雖然白錦玉之前聽黃風怪說起靈吉菩薩的時候,的確猜測過兩人的關係可能還算不錯,但也沒想到兩人能相熟到這般地步,也沒想到靈吉菩薩竟然對妖怪還挺友好。
這卻是叫她隨口扯出的謊言漏了餡。
好在哪吒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要追問這事兒,倒是讓白錦玉多出些圓謊的時間,此時卻是驗證謊言的時候了。
聽見哪吒的問話,白錦玉雖然心中一緊,但卻並不慌亂。
她用手帕掩住唇角,語言中很有些羞澀之意:“並非我有意隱瞞三太子哥哥,這說起來倒像是病症,可又沒法子醫治。”
一聽見白錦玉口中的“病症”二字,哪吒頓時緊張起來。
也顧不上仔細詢問,他轉頭看向白錦玉,皺眉打量著對方的麵色,似乎想要從中看出到底是什麼病症。
哪吒的神職繁多,去病消災也是一把好手,雖然比不上他的長兄金吒那甘露太子的名號,但瞧出一個人身上有沒有病氣還是沒問題的。
隻是,哪吒左瞧右瞧,仔細打量了許久,也沒看出白錦玉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對方,怎麼看怎麼覺得對方麵色紅潤,氣色上佳,實在健康得很,也好看得很。
可玉娘沒必要說出假話來騙他啊?
哪吒眉間的疑惑還未解開,眨眼又糾纏得更深了:莫非是玉娘病入膏肓了......?
有些重疾的確麵上瞧不出來,但卻如盛木被惡蟲蛀過一般,外表充滿生機,內裡卻已經腐朽。
這樣的樹木,哪怕看著再旺盛,又能活多久?樹木如此,人也如此,妖亦如此。
難道竟是這樣的症候?
哪吒頓時一驚,麵上幾欲潸然。
玉娘定然是不會拿這種事情出來騙他的,可若是連他也瞧不出來病氣,除了真的沒病,那定然是重病了。
“玉娘你莫慌,甘露太子乃是我們家中的長兄,他最是擅長袪病,無論是什麼病症,都是難不倒他的。”
哪吒也不是經不住事的人,他可是在天庭擔任武職的,上陣排兵最忌諱心浮氣躁,雖然在事關白錦玉的時候,哪吒時常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可一旦遇上了緊要關頭,他立刻展現出了自己的沉穩氣質。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管仍然有些接受不了玉娘身患重疾的消息,但哪吒還是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
他先是勸慰白錦玉莫慌,須知這病魔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若是遇上那些一聽見生病便慌了神的弱者,那最是容易趁虛而入,各類病症齊上,哪怕是小病也會害了人性命。
可若遇上的是那些心智堅定的人物,就算身患重疾,這些人物依然心態平和,便是再厲害的病症也有不治而愈的可能。
因此,哪吒在勸慰白錦玉的同時,又趕緊點出了甘露太子,暗示玉娘實在不用慌張,咱們家可是有專擅醫術的佛前護法,以增強白錦玉治病的信心。
要知道,好多病來如山倒,那都是被自己給嚇倒的。
看著白錦玉姣好的容貌,哪吒隻要一想到對方疾病纏身,麵容憔悴的模樣,這心就好似被誰揪著不放,雖不致死,卻實在難受。
唉,也是自己隻會瞧那病氣,全然不會把脈拿藥的活計,竟然無法替玉娘診治,叫她受這般苦......
不可再細想了!得趕緊去找能治病的人才是。
哪吒趕緊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對著白錦玉匆匆忙忙道:“玉娘在洞府中等我,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趕緊回房歇著,我去尋大哥來替你瞧瞧。”
“可是我......”我沒什麼大病啊。
白錦玉聽著哪吒的話語,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這怎麼聽著她好似下一刻就要死了的模樣?
但看著哪吒一連串的神情動作,便是白錦玉也找不到開口說話的機會,好不容易尋了個時機想要解釋,卻被哪吒打斷了口中的詞句。
“無需多說了,我都懂的。”
哪吒看著白錦玉張口說話,立刻便猜測對方是想要出言安慰他。
他看著白錦玉,明明玉娘已身患重疾,卻還要擔憂他的感受,這叫他說什麼好啊?
唉唉唉,還好黃風怪已然離開了,若是對方還在,玉娘此時擔心的人還要多上一個。
“玉娘你......唉,我這便去找大哥。”
哪吒說完這句話後,竟是什麼也顧不上了,連句多餘的囑托也沒留下,直接朝著靈山的方向去了。
白錦玉站在原地,看著哪吒行色匆匆地離開無底洞,忍不住目瞪口呆。
她隻是想編造一個臉盲症啊,這應當不是什麼不治之症吧......?
怎麼瞧著哪吒的神情這般嚴重?
哪吒的身上也兼著驅病辟邪的神職,應當不會隻是聽了自己的兩句話便這般憂愁,難道自己身上還真有什麼厲害的病症?
白錦玉驀然一驚,連忙朝著春荔問道:“我們洞府中可有能看病的大夫?”
不管自己到底有沒有病,至少得先叫人來看看再說。
春荔此時麵上也滿是擔憂,雖然平常也沒聽見夫人提起過她有什麼症候,可春荔看著三太子擔憂的模樣全然不似作假,夫人也沒必要拿自己生病的事情來哄騙三太子,那想來必定是真的了。
她正在心中猜測著自家夫人到底生了什麼樣的病症,居然能叫三太子擔心成那樣。
突然聽見白錦玉的問話,更是叫春荔心中一涼。
這,這,怕是真的生了什麼毛病,否則自家夫人好端端的怎麼朝著自己問起大夫?
“不知夫人想要什麼樣的大夫?瞧什麼症候的?”
春荔眼角含淚,婆娑著看向白錦玉,期盼著對方能給出一個答案,哪怕不確切,也好縮小她猜測的範圍。
若是一般症候那自然不怕,可若是那要命的症候,她們這些無底洞的小妖日後又該如何是好啊?
難道又要回到從前夫人未來時的場景了嗎?每日躲藏在無底洞中,坐擁金山銀山卻不敢擅用,也不敢出門,生怕引來歹人覬覦。
滿天神佛保佑,夫人可千萬莫要有事啊。
聽見春荔的問話,白錦玉也是一愣,她哪裡知道自己有什麼病症。
自從穿來之後,她隻覺得自己身強體健、耳聰目明,便是熬夜也毫無倦意,這妖怪身體可比她以前強上太多了,哪裡有感受到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那不都是哪吒的神情太過哀傷,這才讓她忍不住升起懷疑嗎?
不過,怎麼春荔也是這副模樣,甚至絲毫不覺得驚訝,反而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難道有病症的竟然是原身?
不會吧?妖怪還有生病的?沒看見原著提起過啊。
“你覺得應當請什麼大夫?”
白錦玉試探著將疑問扔回給春荔,想要聽聽到底是個什麼情形,萬一原身真有什麼毛病,也好做些準備。
總不能待會兒哪吒真的將甘露太子帶來了,自己卻什麼也不知道吧?
“未曾聽夫人提起過,春荔如何知曉這個?”
春荔聽見白錦玉的問話,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
枉她春荔自稱聰明伶俐,卻連自家夫人有何處不適也看不明白,這與那蠢笨的春杏還有什麼區彆?
哪怕夫人往日未曾提起,她也應該有所察覺才是。
春荔越想越是羞愧,那眼淚越發止不住,她又不敢在白錦玉麵前大哭出聲,隻能將所有聲音壓抑在咽喉處,便是連啜泣也未發出。
這般默默掉眼淚的場景最是容易感染他人情緒,便是白錦玉看著,也忍不住多出幾分傷感,但她還是沒忘記自己的目的,接著問道:“洞中的小妖平日裡可有生病的?都是請的誰?”
如果自己這身體都會生病,那想來其他妖怪也會吧?白錦玉想。
“這無底洞中大多都是草木長成的妖怪,平日也無甚大症候,便是有誰生了病,也不過就是缺水缺熱了,自己就能察覺到,隻消將自己從土裡□□,尋個水光充沛的土壤補補便是,至於其他動物成怪的,都是身強體壯,輕易不生病。”
春荔看見白錦玉被她的情緒所影響,連忙抬手用衣袖遮掩了自己的淚容。
她家夫人可是有病在身,三太子走前言語中的意思全都是要自家夫人放寬心好好養病,她又怎麼能因為自己的悲傷而去影響自家夫人的情緒,若是叫夫人也跟著傷感,那可對病情不利啊。
“也有那生了蠹蟲的樹妖,大多都是請啄木鳥來治病的。”
春荔好似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這法子怕是於夫人不大適用。”
不用春荔提醒,白錦玉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去請啄木鳥來治病。
可是,這些妖怪治病的法子都這樣簡樸,且遵循本能,難道自己還得想法子去尋個獸醫?
白錦玉一升起這念頭,便忍不住一陣惡寒。
她雖然已經接受自己不是人了這個事實,可也實在不能接受去請個獸醫來看病啊。
尤其是這時代的獸醫,大多是治馬,治家畜的,便是那達官貴人家裡的,也是去治珍禽異獸,沒聽過有醫治老鼠的。
“如今的遊醫大都良莠不齊,城裡坐館的大夫怕是不願意來陷空山診治,得親自上門才好,況且,這也實在花費功夫。”
春荔看出白錦玉神色中的憂慮,連忙出言為她排憂解難。
這陷空山雖然對她們來說是風水寶地,可對於城中的大夫卻是荒山野嶺,野獸遍地,莫說請人上門看診了,怕是一聽這個名字就想掉頭逃走。
更何況......
白錦玉聽出了春荔未儘之言,有那個閒工夫去城裡看大夫,估計哪吒已經將甘露太子請回來了。
“罷罷罷。”
白錦玉輕扶著額頭,倒時候來個死不承認算了,她的病就是臉盲症,其他的什麼毛病她全部不知道。
那都是哪吒看出來的症候,和她白錦玉有什麼關係?
“不用請大夫了,去置辦一桌素齋,用來招待甘露太子。”
“是,夫人。”
春荔聽見白錦玉這話,知曉自家夫人已然做出了決定,連忙依照著吩咐退下了。
哪吒架雲的速度本就遠超常人,如今又擔心白錦玉,那自然是想著快去快回。
春荔這桌宴席還未置辦齊全,哪吒已然帶著金吒回了無底洞。
聽見小妖們的通報,白錦玉連忙整衣斂容,快步行至門樓處,迎接兩人。
“三太子哥哥直接帶著甘露太子進來便是,很是不必這般客氣。”
白錦玉一麵笑著,一麵朝著哪吒身旁的人看去,那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人,單手托著個寶瓶兒,另一隻手隱在寬大的衣袖中,五官依稀能看出和哪吒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