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隻能說是“得道高僧”,無論怎麼說他像菩薩羅漢,也僅僅是“像”而已。
好些年前,哪吒便從觀音菩薩口中得知,這金蟬子轉世九次,靈性受了肉身拖累,卻不曾想,竟然已成了這般。
“瞧著是個人模樣。”
乍一看這唐僧,白錦玉尚且還不覺得有什麼,哪吒卻是心中一驚,歎息道,“哪裡能想到他九世都沒能行至靈山,如今卻是成了這副模樣。”若不是還留著一絲向佛之心,隻怕要徹徹底底變成凡人了。
方才他口中所說的那句“人模樣”,也並非是誇讚或貶低之語,不過是陳述了事實。
這金蟬子轉世看上去已然和普通和尚沒什麼區彆了。
金蟬子乃是如來座下弟子,哪吒雖說與對方算不得深交,但因著如來,勉強也能算個舊相識。
如今看見“舊相識”成了這等模樣,便是先前想著要記下唐僧的樣貌,待對方行至無底洞的時候好生捉弄一番的哪吒此時也生出一絲不忍來。
“可是如同我方才所言?莫說是我,便是靈吉菩薩看了也得吃驚。”
聽見哪吒的感慨之語,黃風怪說話的同時又不免小聲提醒道,“動靜小些,莫要驚擾了洞中小妖。”
哪吒連連點頭,附和著黃風怪的話語。
卻是將白錦玉聽得莫名其妙,看見白錦玉麵帶不解之色,哪吒當即言簡意賅地同她解釋了一番。
她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又轉頭看了唐僧一眼。
難怪她從前老是覺得唐僧猶猶豫豫,軟軟弱弱,哪裡像是金蟬子轉世?分明就是個普通人,不,哪怕是厲害些的凡人也比他強,不曾想這由頭竟然在此。
“那他以後?”白錦玉聽完了前因後果,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絲歎息。
“靈山上有處活水名叫‘淩雲渡’,待他功德圓滿便可去那處脫了這肉身,重回蓮台。”哪吒解釋之後,想了想又補充道,“觀音菩薩設計這許多劫難,應當也有叫他磨礪心性的緣故。”
若是心性不堅,便是回了靈山,也坐不得蓮台。
按照觀音菩薩原本的想法,三百年前金蟬子第一次轉世的時候,劫難還未曾這般複雜,可隨著金蟬子的一次次轉世,這劫難也不得不複雜了起來。
如今裡頭又不僅僅包含了金蟬子的磨礪,還有那孫悟空等人,觀音菩薩要考慮的也多了起來,難怪能寫出那麼一大摞子的計劃。
“我卻是懶得理會那許多。”
聽完哪吒與白錦玉的對話,黃風怪打了個哈欠,朝著兩人道,“隻要再過上幾日,孫悟空幾人能順利從我這黃風嶺離開,我便能安心睡覺了。”
自從在黑風山探查到了這幾人的動靜,黃風怪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生怕耽誤了大事,還得強忍著困頓同孫悟空等人演戲,這才幾月的功夫,他的毛發都黯淡乾枯了許多。
“你們是不知道,我在這黃風嶺等了三百年了,每次瞧著金蟬子快要路過,卻都在流沙河被那妖怪給吃了,實在是看得為兄惱怒啊,若不是靈吉菩薩攔著,我幾乎想將那妖怪打殺了。”
如今取經人總算是到了黃風嶺,又恰好說到了這裡,黃風怪卻是再也忍不住,將自己這些年的心酸一一道出。
那流沙河中的妖怪可真是欺妖太甚,害得他從原本計劃的四、五十年一直等到了三百多年,要是再等下去,說不定自己都快有外甥兒了。
“可流沙河不是在黃風嶺之後嗎?”
白錦玉原本還想著安慰黃風怪幾句,可聽到後頭,心中卻是不免升起了疑惑,她怎麼記得沙和尚是在黃風嶺之後才加入取經團的?
“那河也算不得多遠,若是要去流沙河我這黃風嶺也並非必經之路。”
黃風怪這幾百年可是將這附近的地形記得清清楚楚,生怕放過了金蟬子轉世,此時聽見白錦玉問起,當即解釋道,“誰知道那金蟬子為什麼放著好好的黃風嶺不走,非得繞遠路去流沙河?”
他這黃風嶺才是西行的必經之路,若是去了流沙河還得繞道回來。
“好在這次總算是先來了我這黃風嶺,便是之後在流沙河又被吃了也......三太子!這唐僧若是又被吃了可怎麼辦?不會又要來一次吧?”
想到這裡,黃風怪頓時驚呼了一聲,也顧不上低聲說話,連忙朝著哪吒問道。
“兄長放心,那流沙河中人已經入了沙門,聽從觀音菩薩差遣,一同西行取經。”哪吒在靈山的時候可是聽金吒說了不少事,這自然也在其中。
“那便好那便好。”
一聽見這話,黃風怪頓時鬆了口氣,看著哪吒又不順眼起來,剛要裝模作樣說點什麼,卻聽見洞中小妖突然吵吵囔囔的。
白錦玉和哪吒隻能同黃風怪匆匆告彆,趁機離開了。
待回到無底洞,白錦玉去同靜寧講訴黃風嶺如今的情形,也好叫對方寬心,而哪吒卻是一人回了房間,照著方才見到的唐僧畫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肖像圖來。
這雖說心生不忍,但該捉弄的還是得捉弄。
哪吒左思右想了許久,這才拿著那幅畫像朝著後院去了。
他可是記得這後院之中還關了個品行難辨的蜘蛛精在飼養閹豬,雖然他一直沒來確認過,但前些日子春荔可是燉了不少含有豬肝豬腰的補湯,想來這蜘蛛精的確還在此處。
所謂劫難,劫難,重點在劫與難,隻要劫不變,受難人不變,製造劫難的人變一變應當無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