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恍然未覺,仿佛未聽到顧成的聲音。
她表情惘然,雙眸呆滯。
顧成吸了下鼻子,強忍著悲痛,將她扶在懷裡。
荷花如同提線木偶般。
“勞駕,倒碗水!”顧成抹了把淚水,伸手自茶棚老板手中接過茶碗,“小妹,喝碗水!”
荷花依偎在顧成懷裡,一動也不動。
那瘦小男子上下打量了荷花了一眼,探頭與對麵的文士說話,“哥哥,沒想到這鄉野之間竟然也有如此清麗脫俗之女子。”
文士橫了他一眼,“慎言!”
見到文士一直盯著荷花,瘦小男子吃吃地笑了起來,“要不,我把她搶過來給你做壓寨夫人?”
文士雙眉一豎,正待要嗬斥,卻見到從路邊的樹後走出一群人來。
這群人一見到被顧成攙扶著的荷花,就眼前一亮。
“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長得怪俊啊?來,陪哥哥睡一夜,哥哥管保叫你欲仙欲死。”為首的一個潑皮笑吟吟地往荷花麵上摸去。
……
府學的角門打開了一道小縫,有個身影自角門裡走了出來。
兩個門子看到這個人影,紛紛笑著行禮,“見過鄭皂頭。”
鄭皂頭隨意地點了下頭,“府尊言道,爾等要儘心儘力守衛府學,不可出一點差錯。秋試在即,內裡的各個郎君可是咱們陳州府的希望和臉麵!要是敢出一點差錯,你們脫了這層皮是小,身家性命不保才是大。”
門子甲門子乙鄭重其事地抱了下拳,“不敢辜負皂頭所托。”
鄭皂頭滿意一笑,甩袖離去。
兩個門子看著鄭皂頭的背景,不由得互視了一眼。
門子甲看了一眼方才顧家牛車遠去的方向,目光閃爍。
就在這時,角門處又走出一個身影,卻正是端午。
端午走到兩個門子身邊,神色有些憤怒,“兩位差哥,我家大郎早已囑咐過的,在秋試之前,不見任何人。怎地你們兩位竟然把陳家的大娘子給放進去了?我們大郎正在讀書,你說到底是見好還是不見好?”
門子甲表情有些尷尬,“這,你們也沒說哪些人不能見,哪些人能見啊?”
端午聞言一惱,“我家大郎來府學是進學的,並不是來會友的。你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隨便放人進去,若是叫京裡的大老爺知道,大老爺自然不會怪罪與你們,卻是會怪罪我與重陽!驚擾大郎讀書的罪名,我和重陽可是擔不起,少不得會把兩位差哥扯出來,平熄大老爺怒氣。到那時,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咱們了。”
他扯出京城的崔孝佐,兩個門子心中一驚,連忙上前施禮,“端午小哥千萬莫惱,自明天……不,自今日起,以後任何人都不敢再放進去了。”
他們再三再四地賠情,端午緊繃的麵皮終於鬆了下來,“也不是說任何人都不見,若是江邊村顧家人來訪,你們要儘快通知。這顧家乃是我們大郎嶽家,我們大郎心中掛念著呢。”
門子聽到此處,麵上帶了遲疑。就在要說話之際,門子甲搶先開口,“端午小哥放心好了,若是有顧家的人來,第一個放進去。”
端午頜首,“即如此,我便回去了。”他煩燥地甩了甩頭,腦子裡想著要怎樣才能把陳家大娘子給打發走。
待端午走後,兩個門子不由對視。
門子乙咳嗽一聲,“哥哥,方才……”
門子甲自袖中掏出一塊碎銀來,笑著塞到了門子乙手中,“這大熱的天,咱們守在這裡,吃不好歇不好。這點碎銀,權且給孩子買點零嘴。一會我請客,咱們去路邊的那家鄭記羊頭吃碗酒去。”
門子乙顛了顛手中的錢串,“哥哥說的極是,是該吃碗酒鬆泛鬆泛了。”他看了一眼門子甲,似笑非笑,“若是顧家人再來……”
他隻說了這半句,便不再言語,而是笑盈盈地望著門子甲。
門子甲看到他的表情哪裡會不明白,遂笑道:“兄弟可是忘了方才鄭皂頭的囑咐了嗎?這可是府尊親口吩咐下來的,我等要儘心儘力守衛府學,不可出一點差錯。”說著話,又自袖間摸出一塊碎銀,遞了過去,“哥哥我一向是個聽話的人,兄弟認識哥哥幾年了,哥哥哪有一處虧待過你?”
門子乙接這錠碎銀,笑逐顏開,“我一向是聽哥哥話的,哥哥說甚麼我就做甚麼!縱是前方刀山火海,也不過是哥哥一句話罷了。”
門子甲看著門子乙,輕輕地笑了。
此時烈陽高照,揮汗如雨。
顧成扶著荷花,憤怒地看著這群潑皮,“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