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桐雙目如刀，冷冷地掃了過去。
香兒雖然是陳冬平的婢女，現在呆在她的身邊，那就是代表著她的臉麵。當著客人的麵如此失態，成什麼體統？
“下去！”宋佳桐瞪了香兒一眼。
香兒沒想到一貫好脾氣的宋佳桐竟然如此嚴厲，有些訝異。仗著宋佳桐對她的寵愛，她嬌嬌地喚了一聲，“五娘子？”
“還不下去？”宋佳桐沒想到香兒竟然將她的話置若罔聞，臉色是真的變了。
宮中的宮娥，個個都聰明伶俐，玲瓏七竅心的。
何曾在她麵前出過醜？
若是在宮裡，荷花是某位大臣的妻女。被宮娥嘲笑了，不僅宮娥要擔乾係，就連她也會被皇後處罰。
“是……”香兒是真的被嚇到了，她怯怯地應了一聲，眼睛紅紅地。
看著香兒下去了，宋佳桐朝著荷花道歉，“下人不懂事，讓你看笑話了。”
剛剛走到門口的香兒，隻氣得銀牙緊咬。荷花這樣的傻娘子，竟然也能成了宋佳桐的座上賓。
她回過頭，惡狠狠地瞪了荷花的背影一眼。
看到了她的目光，宋佳桐微微蹙起了眉頭。
荷花放下茶碗，微微一笑，“怎會怪罪你的下人呢，我確實是第一次喝這樣的茶湯，真是出醜了。”她指著茶湯上飄浮的胡椒粉，“回頭我把我家喝的茶葉給你帶點過來。”
“茶葉？”宋佳桐也是一個好茶的，聞言不由精神了起來。
“是炒製出來的一種茶葉，帶著茶葉的清香，用清水衝泡，尤以山泉水為佳。”荷花描述了一下茶葉，又簡單說了下衝泡辦法。
宋佳桐凝視她，略感意外。這個茶葉，她知道。聽說是南方的商人新近研製出來的一種炒茶法，因為帶有一點苦味，所以就有人稱其為苦茶。
很受那些文人墨客的歡迎。
她也是因為趙從道喜愛這種飲茶法，這才略知一二。
沒想到，荷花竟然說得頭頭是道。
想到這裡，她試探地問：“那這種茶葉，哪裡的最好喝呢？”
“茶之一道有千千萬萬，若說哪裡最好喝，這卻是難倒我了。不過我偏愛雀舌！這種茶葉形似雀鳥的舌尖，以嫩芽焙製。香氣獨特濃鬱，茶湯黃綠明亮，茶葉在碗底根根直立，看起來如同鬆針。雀舌之中，我尤愛常州的金壇雀舌。”
“唐劉禹錫有詩曰：添爐烹雀舌，灑水浄龍須。”
荷花想起前世一杯清茶一上午的悠閒生活。
家裡有保姆做家務，又有鐘點工來燒菜，她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孩子上下學，自然有保姆去接。
閒暇時，她不是畫畫就是繡花，又或者是泡上一杯清茶坐在窗邊發呆。
媽媽常說，她被崔晉當成豬養了。
一想到崔晉原，荷花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宋佳桐沒注意荷花的神色，卻被荷花所說的雀舌勾起了興趣，“金壇雀舌？這常州在何處？”
“常州東近華亭，西偎金陵。”見到宋佳桐還是沒聽明白，便道，“就在茅山腳下！”
一說到茅山，宋佳桐立時明白了，她喜道：“我知道了，就是那個晚年上表自請為道士的戴叔倫的家鄉？”她嘻嘻一笑，吟道，“涼月如眉掛柳灣，越中山色鏡中看。蘭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鯉魚來上灘。”
“果然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香兒站在簷廊之中，聽著荷花與宋佳桐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憂心如焚。
她真沒想到，荷花這個傻子，竟然能與宋佳桐聊到一起去。宋佳桐可是在宮裡接受大儒教育的人，荷花竟然能聊起來？
如果任由荷花呆在宋佳桐身邊，會壞了大娘子的好事。
大娘子可還指望著讓宋佳桐引薦她，向曹皇後獻壽禮呢。
香兒轉頭，目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