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接道:“我見猶憐?”
而後會心一笑。
崔晉原聽到兩個同窗的話,更覺得尷尬。
而站在旁邊的陳冬平隻覺得心火上升,卻原來,這屋裡的人都將她當做猴耍了。
方才那兩個學生的話,彆人不明白,她卻是明白的。
第一個說的是琅琊王導,王導背著夫人養了個小妾。有一天被夫人發現了,趕來興師問罪。王導飛快地趕著牛車逃跑,結果牛車跑得很慢,他急得用麈尾去趕,可是車轅很長,麈尾很短,怎麼可能夠得著?
後來有人笑話王導,若他將來加九錫,有兩種東西那是一定要給的:短車轅、長麈尾。
第二句我見猶憐,指的是桓溫。桓溫之妻南康長公主的脾氣十分火爆,得知桓溫納了李勢的妹妹為妾,便持刀問罪。結果一見李氏,將刀一扔,把李氏攙扶起來說:“阿姊見汝,不能不憐。”
這些人,竟是將荷花比做持刀來斬小妾的正妻?那她是什麼?是小妾嗎?
陳冬平看著荷花,雙目噴火。
荷花抬頭,看向陳冬平。
四目相對,仿佛時間靜止。
一刹那間,過往的恩怨情仇在荷花腦海中浮起。
迎著陳冬平的目光,她展顏一笑,“陳大娘子?”
察覺到陳冬平失態,奶嬤嬤急忙咳了一下。陳冬平醒悟,朝著荷花福了一福,“方才在門邊已見過了,想是顧大娘子看到白家舅舅在,急著進屋拜見,沒注意到呢?”唇邊滑過一絲譏笑。
“我方才在範記布莊聽到,這邊有學子鬥詩,陳大娘子親手為鬥贏的學子端茶倒水。”荷花依然含笑,“我在門外便想,此屋缺了琴聲,缺了簫聲。若是能鼚乎鼓之,軒乎舞之,那該多好!”笑盈盈地看著陳冬平。
陳冬平一瞬間麵色緋紅。
顧荷花這是在將她比喻成妓子嗎?隻有妓子才會為贏者端茶倒水,隻有妓子才會為賓客擊鼓歌舞。
“犀利!”何澹然朝著崔晉原再次豎起大拇指。
崔晉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你多話!”
白書喜卻是有些納悶,不是聽說這個顧荷花是個傻子嗎?怎麼一點也不像傻子?不僅不傻,還很聰明的樣子。
看她和陳冬平說話,竟然像是讀過書的。
白書喜隻覺得雲裡霧裡,有些看不清。
而在樓梯上,悄悄尾隨荷花而來的幾個女子,則是詫異地看著樓上一眼。
一個少女詫異地道:“沒吵起來?”
另一個少女思忖,“這顧大娘子一點也不傻啊,竟然能反將陳冬平。”
有少女麵帶厭惡,“可惡,竟然在侮辱冬平!”
站在一群人後麵的範娥眉,則是擰眉凝思,“看樣子,這陳冬平是真真切切地喜歡崔晉原。要不然,也不會為了崔晉原做出如此不顧身份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這顧荷花能不能鬥過陳冬平。若是鬥不過,我範家把寶壓在顧荷花身上,還是麻煩事呢!”
隻聽得屋裡,陳冬平又說起了話。
“詩經有雲: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這鐘鼓之樂乃是廟堂之聲,怎地顧大娘子竟將之想成了靡靡之音?”陳冬平咯咯一笑,“我聞顧大娘子幼時失智,毫無記憶,想來也是不懂日月有常,星辰有行是什麼意思了。”
荷花卻是一笑,“我的確幼時失智,毫無記憶。不過自小爹娘就教育我恪守本份,不巧取豪奪。雖是沒記憶,其他的事情記不得,不過爹娘的話卻是記得很清楚!是我的,終究要回來;是彆人的,搶也搶不去。聽聞陳大娘子幼讀詩書,乃是世間一等一的品性,能否幫我解釋一下,到底甚麼是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她看著陳冬平,嘴角彎起。
陳冬平張口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