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娥眉穿著一件粉色的掐牙背心,端起一盞茶輕輕啜了一口,又有些嫌棄地放下,“以前未喝過泡茶不覺得怎樣,現在再喝這點茶,怎麼就覺得有一股怪味?”
範觀摩嗬嗬一笑,“整個陳州城也隻有三茶腳店才經營那新式茶葉,你想在這裡喝到,怕是不容易!聽說那三茶腳店是被一個神秘人購得,這兩三年了,竟然無一人能知道腳店的老板是誰!隻是知道,他們似乎與金壇那邊關係匪淺,能弄來新茶。”
“阿爹說,這金壇那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然能做出如此新型的茶葉?我可聽說,三茶腳店一年就能賺一千多貫。這還僅僅隻是一間小腳店,若是像汴京那樣的正店和酒樓,隻怕一年的利潤就要達到上萬貫了!”範娥眉一邊說一邊歎息,“這世上有才有智之士真多,不可小瞧天下人啊!”
“那是自然,你阿爹自家知自家事,就我這腦子做個小生意還行。大生意嘛……”範觀摩輕輕搖了搖頭,“早就被人給吃了。”
就在這時,陳家布店那邊又傳來一陣吵鬨聲。
“阿爹你說,這次陳老太爺能上當嗎?”範娥眉轉頭瞧了瞧陳家布店的方向,又轉頭與範觀摩說話。
範觀摩再度一笑,“有的人,一輩子行陰詭之事,就認為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樣。他陳家受了這麼大的侮辱,自然會認為是聯合會挑唆著那些行商來退貨!隻可惜,他卻看錯了咱們的荷花娘子。荷花娘子雖恨陳家,卻不屑於用這樣手段!”範觀摩以目示意範娥眉,“你再將支棍支的高一些,讓彆人看到咱們父女在此吃茶。”
範娥眉盈盈一笑,似嗔似怪地瞪了範觀摩一眼,“阿爹不就是想讓陳家誤會今天這事是聯合會挑唆嗎?又把我拉出來裝荷花娘子!真是可惡。”口裡雖是這樣說,卻是依言將支棍撐直。
隨著支棍撐直,窗戶開的又開了一些,若是有人抬頭自然就能一眼看到範觀摩父女。
範觀摩這時瞧見了一個熟人,笑著探身打了個招呼,“咦,葛先生啊,這是乾嘛去呢?快來,剛泡的新茶。”
正在街麵上走著的人正是何通判的幕僚葛鳴,抬頭見是範觀摩父女,就笑著拱了拱手,“茶癮犯了,且去三茶腳店解解癮。這點茶昨日才吃過,今日就不吃了。”
“哦,那你自去,改天我請你吃新式茶!”範觀摩朝著下麵拱了拱手,又轉身與範娥眉說話。
“女兒啊!你也大了,可不能養在深閨人不識啊……咱們範家小門小戶的,你阿娘也沒能耐去大戶人家做客,除了讓你跟在我身邊做些事,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若是你能經商的名頭傳出去,想來那些官宦人家就能多看你一眼。”範觀摩將碟子裡的點心往前推了一推,“你不喜點茶,不如嘗嘗小點,還挺新鮮的。”
範娥眉聽到父親這樣說話,心中雖是不喜卻也知道父親說的是真。
誰能像荷花那般命好,直接訂了金龜婿?
那陳冬平為什麼死扒著崔晉原不放?不就是因為崔晉原是個有可能做官的人嗎?
像她這樣,無門無路的商人之女,最好的結果就是憑借高額的嫁妝嫁到官宦人家。可以她的身份,沒有十萬貫人家根本就不提議親的念頭。
縱是有了十萬貫,也不能認為以後就輕省了。
嫁人之後,就要開始養丈夫。不僅如此,還得替丈夫養歌妓舞妓,青樓各項消費,再加上有些官員喜歡古玩金石,興致所至之時收集幾個前朝字畫和古玩,難道你敢不給錢?
縱是空有錢,不會經營,也隻會坐吃山空。
到那時,碰到良善一些的落個偏院養老。若是碰上心狠的,定會被小妾欺上一頭,活活嘔死。
所以說,負心最是讀書人,仗義多是屠狗輩!
讀書人若是負了心,那更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