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崔顧兩家的事情也輪不到他置喙。本想打探一下崔晉原的心思,可又不知該從何問起。以他的身份,又哪有資格?
若是不問,心中始終有一個小結。
他總是想起,那天在月色之下,荷花坐在欄杆之上,仰頭望著星空。
每當想起,他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仿佛自己覬覦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可事實是,他卻又什麼都沒做。
以至於,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麵對荷花。
這樣冰雪聰慧的女子,早晚有一天也會要嫁人,也會變得如同他所看到的那些婦人一般整日為了夫君和孩子而活。
到那時,就好像珍珠蒙了塵。
他抬起頭,看著雲卷雲舒,這般想著。
……
崔晉原一眼就瞧見了荷花。
他有多久沒見過荷花了?崔晉原自己都有些忘了。
自從科舉完後,他就沒有再見到荷花。
此時的荷花看起來有些消瘦,臉上因急走而有些泛紅。她呼吸沉靜,雙眸清澈。
崔晉原看著她,眼神有些發直,忍不住想出手去揉她的頭。
“那天……我來找你……你不在!”他說的那天,是科舉完後他來顧家,荷花去了聯合會。等他跑到聯合會,荷花卻又去了範記布店。
一連跑了好幾個地方,他總是與荷花擦肩而過。
於是他知道,荷花還是在躲著他。
荷花看著他,神情有些惘然。
環境愈安靜,氣氛也就愈詭異。
崔晉原清了清喉嚨,先是開了口,“過些日子,我就進京了……”
荷花嗯了一聲,垂下了頭。
崔晉原就又不說話了。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北風拂動樹梢,吹透窗欞,發出奇異的響聲。
“說來也奇怪,我這幾天夜夜都做以前的夢……”崔晉原見到荷花不說話,就又開了口,“總夢到前世,一樁樁一件件,就好像發生在眼前似的。而我就像個過客一般,冷眼瞧著。”
荷花的眉尖挑了一挑,卻依舊沒說話。
“常言都說,人之將亡其言也善。其實臨死那一刻,我是真的後悔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崔晉原苦笑一下,“我不該趁你沒記憶時,和陳冬平眉來眼去的。雖然我確實是想報複她,想利用她吸引白書喜的注意力,總不能她毀了我們的生活,卻依舊能安安穩穩地做她的陳家大小姐。然而我想錯了……”崔晉原看向荷花,“其實,若是我不招惹她,若是我不去想著利用她。你也不會受了這些苦!你也不會被她派人劫殺,也不會被她羞辱。雖然你最後蘇醒了記憶,我卻好像失去了你。”他伸出手,將荷花的手握在掌中。
“你告訴我,我有沒有失去你?”他哀傷地看著荷花。
彆人都知道,他發了毒誓。這誓言是為荷花發的,可他心中知道,這誓言縱是發得再毒,荷花也不會信。
因為他們都知道,誓言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不過是一張嘴,一串音符!
是最沒有約束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