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很不孝,沒在中探花之後回來探望蕭姨奶奶,或是把人接到汴京居住。
如果他回來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每隔幾天,荷花會過來,默默地站在蕭姨奶奶的墳前,一言不發。
倆人從不交談,僅僅隻有眼神上的交流。
荷花站在墳前,她腳邊的青草染上一點枯黃,而後慢慢變得枯萎,再被白雪覆蓋。
她就這麼靜靜地站著,從初秋到隆冬。
而崔晉原就那麼坐著,守著一盞油燈,仿若天荒地老。
兩人如同兩尊雕像,相望相守,而不相交。
偶爾,陳冬平會來,她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兩個,心頭的憤怒與苦澀一層一層往上湧。
現在所受的一切苦,都是荷花給她的。如果不是荷花,她能會像現在人人喊打嗎?如果不是荷花,她能會斷了兩根手指嗎?
每當看到自己那兩根少了小手指的手,陳冬平就覺得委屈和憤怒。
這仇!早晚要報!
仿佛是感覺到了什麼,荷花轉過身,朝著遠處望了一眼。
大雪紛飛下,隻見一角綠衣快速的隱沒於鬆柏之間。
荷花勾了勾唇角,笑了。
魚已在側,就是不知何時會咬鉤了。她給陳冬平準備了一份禮物,不知陳冬平會不會喜歡。
崔晉原擔憂地看了一眼荷花,又往鬆柏之間看了一眼,就又轉頭繼續燒紙。
隻要荷花沒事,其他的他不想管。
香兒快步走了過來,用厚厚的鬥篷將荷花裹緊,“娘子,天快黑了,該回家了!”
從蕭姨奶奶去世後,荷花就回了江邊村居住。
荷花點了點頭,順從地跟著香兒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
慕犀堂。
春喜端著一碗燕窩,步履輕盈地走到崔孝佐麵前。
“老爺,冬日苦寒,用一碗燕窩驅驅寒氣!”春喜嬌笑著將燕窩碗端到了崔孝佐嘴邊,另一隻手舉起勺子作勢要喂。
崔孝佐笑盈盈地看著春喜,張口將燕窩吃下,“這麼冷的天,確實沒甚麼意思。倒不如老爺譜個曲,你唱幾句?”崔孝佐順勢將春喜攬入懷中。
春喜且羞且喜地白了崔孝佐一眼,“老爺又難為婢子!婢子又不是那花牌上的人物,哪裡會唱甚麼曲子?”一邊說,一邊往崔孝佐口裡喂燕窩。
崔孝佐嗬嗬地笑,張口含著勺子,含糊不清地道:“不會唱,叫得好聽也行啊!”
春喜一聽這話,臉上就紅透了,伸手輕捶了崔孝佐一下,“老爺又取笑我!”
看她粉麵裡帶著俏,笑容裡帶著嬌媚,崔孝佐就有些忍受不住了。他將勺子和碗都放到桌上,伸手將春喜抱起,“小蹄子,你還瞧不起老爺我嗎且讓你看看我老驥伏櫪,誌在千裡!”
屋子裡,一時間春意彌漫。
蕭大管家手持著一份賬本走到院門口,見到院中的仆婦和下人都離正院站得遠遠地,就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