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溥當堂無視他,又當著他的麵誇讚顧成,頗有些下不來台。
可他知道宋溥的身份,半分也不敢發作。
顧成笑了一笑,指著鄭士曹道:“小子年紀小,行事不免有行差踏錯之處。全賴鄭士曹督促提點,方有今日。”
宋溥仿佛是才看到鄭士曹,淡淡地點了下頭。
坐在旁邊的洪太監,好像是什麼都沒看到,隻是笑盈盈地與旁人說話。
袁輕舟適時站起,輕輕頜首道:“宋監事,這聯合會確實是令人敬佩。自他們研製出織機之後,這陳州城中布匹的價格便降了數成。百姓們買得起衣,穿得起襖。”他轉頭看向顧成,“我聽聞你們聯合會最近又在搞什麼扶持小農戶計劃,這是什麼?”
顧成拱了下手,道:“也不算是甚麼,因為我們幾個股東見到陳州城中的農戶沒有甚麼謀生的手段,便想為農戶們做些事情。我們幾個股東商量了一下,便提出租借織機的計劃。小農戶們可以先用房產或者陳州族人往顧記錢莊做抵押,而後由顧記錢莊貸款,往聯合會購買織機。這樣幾家農戶合在一起,便可以成立一個小小的作坊。織上一兩年的布,便可以還清錢莊的貸款了。”
宋溥臉色一變,“你們竟然敢以高利誘使農戶們貸款?簡直豈有此理,不當人子!”
“怎會是高利?”顧成隻做不解,“我們聯合會的利息,隻有兩成。若是積善人家,若是有孝子之名的,隻需要一成的利息就好。而且是年息,不是日息。農戶們隻要辛苦一兩年,皆可以還清啊。”
“竟是這麼低的利息?”宋溥轉頭看向洪太監。
洪太監接觸到宋溥的目光,笑著站了起來,“早就聽聞聯合會有良善之名,行的乃是義商之舉,如今一見,果不其然啊。來,顧東家,請滿飲此杯。”
一場爭議,被洪太監化解於無形之中。
回到家後,顧成向荷花說了此事,“看樣子,宋監事確實是在針對我們!那個洪太監,則是態度不明。”顧成有些不解,“按說,我們聯合會中有太子的股份,為何宋監事要這樣對我們?難道他就不知道,毀了我們聯合會,太子的收入也會少嗎?”
荷花突然想起了袁輕舟說的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是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而此時,遠在汴京的宮中,太子趙冕則是雙眉緊皺。
內侍錦衣抱著一摞奏折走了過來,低聲道:“殿下,劉禦史與夏禦史彈劾太子與民爭利,庇護聯合會。”
趙冕輕歎一聲,“放著吧!這是今天起第幾封彈劾了?”
錦衣輕聲道:“第十封了。”
趙冕冷冷一笑,“他們哪裡是在彈劾我,他們是在彈劾榮王!是在逼榮王上殿請罪。”
做聯合會的股東,是他成為太子之前,那時的他還是榮王的兒子,河間郡王。
如今的他,已經是貴為太子,卻時刻留戀與榮王的父子之情——
如果他不留戀的話,為何會不退掉聯合會的股份?為何不讓榮王上殿參拜?
這就是他未來掌管天下的官員嗎?
這些所謂的君子,以聖人之行約束彆人,自己卻過著糜爛的生活。
自己不過是在聯合會有點股份,他們就如臨大敵。他們怎麼就沒看到聯合會這些年都做了什麼事?
有的時候,趙冕真的想天降炸雷,將這些官員挨個炸死。
讓他的生身父親在金殿之上拜他,這些官員怎麼能想得出來?
這是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