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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染場要向陳州和買十三萬匹棉布的事情,如投石入水般在陳州引起喧然大波。
十三萬匹啊!這朝廷,是逼著陳州百姓死嗎?
剛剛因為聯合會過上了幾天好日子,怎麼就開始和買了?
百姓們皆是不忿!
鄉老們商量了一下,便推舉了幾個年歲大的,去到府衙投了萬民書。
韓相公不動聲色地將萬民書接下,沒有任何表示。
然而,宋溥卻是惱怒異常。
他乃是勳貴出身,一向沒出過汴京。這次好不容易找個差事出來了,原本想做出一番成績。可恨這些小民,卻一點也不體恤。
若不是礙著這些鄉老們年歲大了,宋溥定會派人將他們抓起來。
於是,他便把聯合會恨上了。
若是聯合會現在還在生產布匹,把這十三萬匹一下子落在聯合會身上豈不是完美?原本就是太子的產業,為國分憂又如何了?
宋溥越想越怒,在後宅摔摔打打。
柔娘子緩步上前,將地上的碎瓷片拾了起來,“候爺何苦發這般大的火氣?仔細氣大傷身。”
她是官家賞賜的,宋溥輕易不會對她發火,聞言便氣道:“可恨這些小民,不解我為國為民之情。”
柔娘子輕柔一笑,語調婉轉,“縱是如此,候爺也不當發火啊!候爺與百姓們生甚麼氣?若是再氣著自己了,仔細宮裡的良娣心疼。”
一提到女兒,宋溥立時昂起頭來,“那是,我自然也得為佳桐著想。縱是為了佳桐,這件事情我也得辦得漂漂亮亮,叫人挑不出一點錯處來。”
柔娘子隻是歎息。
“你歎甚麼?”宋溥轉頭看她。
柔娘子便道:“即是有了萬民書,想必這十三萬匹難以完成了。”她輕輕抬頭,“不如候爺給官家上個奏折,且免些!如此一來,百姓得知候爺真心為他們,想來也是不會抵抗了。”
“免?”一聽到免這個字,宋溥就覺得有些臉紅。當初是他在三司拍了胸膛向三司使保證,自作主張加了三萬匹。如今一到陳州,遇點挫折就受不住了?
他丟不起這個人。
見到宋溥不聽勸,柔娘子也隻得作罷,“灶間還在熬著燕窩,妾去給候爺端來。”
……
鄉老們投了萬民書,便去了大槐樹胡同。
“員外,此事須得拿個主意啊!”幾個鄉民在聽到和買的消息時,就立時明白,去年聯合會賣出織機,就是為了今日。
可是,哪怕他們不齒聯合會,也得與聯合會聯合起來。
畢竟,這和買可不是一個商戶的事情,而是全州。
按規矩,鄉村上三等戶攤派和買﹐四五等戶不敷和買,可是現在陳州哪還有四五等戶?
如此一來,豈不是全州都要參與和買了?
其實仔細說起來,顧家的顧老大有官身,如今成了員外,顧家反而是能逃脫和買的人家。
如今,損失最慘重的,反而是他們這幾個鄉老。
“即是立了織染場,想必這和買已成定局。如今之計,也唯有勸官府少和買一些。這十三萬匹……”顧老大苦笑一下。
一名鄉老聽到顧老大這樣說,語氣中不無埋怨,“你們已將織機儘數賣出,從此以後不再參與織布,這倒好,正好脫了和買!”
他這麼一說,顧老大尷尬了。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顧家研製出來了織機,可曾藏私過?如今你們得了織機,日夜生產著,反倒來怪我們顧家研製出織機了?”隨著聲音,荷花自外麵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