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嬤嬤接過帕子，將眼中的淚擦了一擦，笑了一下，“大爺是個仁厚的，打小就能看得出來的。大爺小時的那幾個玩伴也是頑劣，跟在他們身邊的人沒少挨打。而大爺雖是闖禍，卻從來不把鍋扣到彆人頭上。府裡的人都說，府裡最美的差事就是侍候大爺，那是再輕省不過的。”
袁輕舟哈哈一笑，“嬤嬤快彆誇我，我都忘了小時是何樣子了。”
“怎會是誇？”馮嬤嬤將帕子疊好，小心地放到桌上，“大爺是不記得了，可奴卻記得牢牢的，一輩子也不忘。”
袁輕舟沉默了一下，直到懷中的巧姐站在他的膝蓋上想要去夠他頭上的簪子，這才驚覺。
他扯下腰間的荷包，將裡麵的東西全部清理出來，將荷包塞到了巧姐手中。
巧姐手裡有了玩具，就把注意力從他頭上的束發簪子上轉移了。
“嬤嬤對我的好，我也是一輩子不忘的。”袁輕舟抬起頭，看向馮嬤嬤，“嬤嬤對荷花的好，對巧姐的好，我也是一輩子不會忘。”
聽到袁輕舟提到荷花與巧姐，馮嬤嬤愣了一下，遲疑地看著袁輕舟。
“荷花常在我耳邊誇嬤嬤，說嬤嬤照顧巧姐細致，待她又儘心儘力。她說自己年輕，也沒生過孩子，阿娘雖是離的近，卻是娘家媽不能天天過來。也多虧了嬤嬤天天守在她的身邊，指點她照顧巧姐，指點她如何坐月子。荷花說，莫是沒有嬤嬤，生孩子時她死的心都有了，……”
馮嬤嬤怔住了。
袁輕舟繼續道：“荷花常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嬤嬤就是家中的寶，她說這輩子是最幸運的，在娘家時丈人與丈母待她如寶，嫁到婆家時，公婆與丈夫待她如寶，嬤嬤待她也如寶。她常說，也不知如何回報嬤嬤對她的心，隻能是以後給嬤嬤養老送終，才算是能報答嬤嬤對她的好……”
養老送終！馮嬤嬤聽著這四個字，隻覺得渾身顫抖。
她是有兒子的，馮福就是她的兒子。雖是不愁養老送終的事情，可是這話從荷花與袁輕舟口中說出來，意味彆樣不同。
由兒子送終與袁輕舟送終，那是完全不同的。
她不是個笨人，也不蠢。袁輕舟今天特意拉著她說了這麼多，先是提起馮氏，而後提起巧姐，接著提起荷花，這話裡的意思……她懂！
她念頭飛轉，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看著她的神色，袁輕舟相信馮嬤嬤聽懂了，於是又道：“我們年輕，很多事情都不懂！嬤嬤年長，又有經驗，萬事要多提點著我們點。若是我們有哪句說得不對，或是做得不周到。嬤嬤隻管指出來，千萬彆悶在心裡。嬤嬤年紀也大了，遇事悶著會悶出來病的。若是嬤嬤病了，將來誰來照顧巧姐？”他笑了一笑，“更彆說荷花肚子裡的那個了……”
馮嬤嬤抿著唇，仔細思量著袁輕舟的話。
袁輕舟也不急，隻是低頭哄著巧姐，陪著巧姐一起玩荷包。
過了一會，馮嬤嬤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終是道：“大爺且放寬心，奴不是個蠢人，萬事都明白著呢。”
行，解決了！
袁輕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