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耳聞,路杳與白芙雪不對付,沒想到已是見死不救的地步,天墓魔修自是喜聞樂見,其中一人扛起金光閃閃的身影,便準備離開。
“慢著。”悠悠突然道。
四人腳步一停,抬眼見她麵露無奈之色,指向另一頭:“走這邊。”
她都給這些人畫好路線了,還能記錯。
幾人遲疑地摸出被汗打濕的圖紙,發現真走反了,若非路杳提醒,他們就要走到清筠宗主所在的青雲峰了。
一身冷汗的天墓魔修,趕忙換了個方向,臨行前,前來戴罪立功的一人忍不住回頭望了眼。
一襲紅衣的姑娘立在楊柳下,膚白如雪,兩隻纖白的手緊緊捂住眼睛,一副我沒什麼都沒看到的乖模樣,瞧著竟有幾分......
“糟了,我竟覺路杳有幾分可愛。”
“醒醒,彆忘了她是大魔頭路天沉的女兒!”
“媽的,彆說廢話快逃啊!!”
......
*
白芙雪失蹤之事,午後才被察覺。
慕天沉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一眾長老垂著頭,不敢出聲。
光天化日,魔修在宗內來去自如,還能悄無聲息地將一峰之主綁走,此事傳出去,恐被天下恥笑。
一片死寂中,早前稟報過的長老,硬著頭皮上前:“負責看守大陣的弟子,雖有防備,卻仍中了計,那人......偽裝成路少宗主,才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此言一出,眾長老眼神皆變。
偽裝?
怕這才是真相吧。
路杳不僅有少宗主的名頭,手裡還有少主令,權限極大,宗內設下的諸多大陣暗道,手持少主令便可掌控,倘若有其相助,確實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
“宗主,我看......”
“查清前,我不希望在宗內聽到任何流言蜚語,”慕天昭沉聲打斷,指尖叩在桌麵,“另準備靈舟,讓在天墓的人做好接應。”
發現遲了,再追上天墓魔修幾乎不可能,要救人隻能前往靈魔界。
待長老散去,慕天昭走出明軒樓,準備去趟旭日峰,抬眸看到抱劍倚著柱子的人。
“你們好像遇到麻煩,可要幫忙。”蕭町笑吟吟道。
他已經在清筠待了好幾日,此刻還熱情地相助,慕天昭道:“若有要事,但說無妨。”
“瞞不過你,”蕭町站直身,收斂了笑意,神色正經起來。
“我想問你,有關天碑之事。”
慕天昭眼角微斂,半晌沒說話。
蕭町抿唇:“所以是真的。”
這兩年他也參與打理過劍宗,知曉了些大陸秘辛,天碑便是其中之一,傳聞天碑是記載天地之史的東西,從創世之初便存在,後分裂為三塊,分彆記載了神魔仙三道傳承。
其中一塊,據說在清筠。
“我能......”
“不能。”慕天昭。
蕭町啞然:“我還沒說完。”
“總之不能,”慕天昭直截了當道。
師父曾帶他去看過天碑的冰山一角,正如師父所言,並不適合任何修士觀閱,拋開其他不言,道心不堅者,很容易走火入魔,陷入永恒的折磨之中。
天碑被封印之地,除了師父外,隻有他知曉,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允許任何人解開封印。
蕭町見他神色肅穆,隻好打消念頭:“好吧好吧,我也是問問,小時候有個很重要的人牽扯其中,我想知道發生了何事......對了,你要去靈魔界吧,帶上我如何?”
慕天昭沒出聲,蕭町以為他不肯,正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忽然發現四周靈氣在不斷收緊。
他神色一變,有些驚慌道:“你要突破了?!”
慕天昭已是半步化神,再突破便是正經的化神境了,但靈級越往上,突破越難,在大乘境修士鳳毛麟角的修仙界,突破至化神境已要麵對最強的雷劫。
不一會兒,清筠宗被大片大片烏雲籠罩。
悠悠對天雷來臨極為敏銳,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她走出房門,本以為朝自己來的,一抬頭,聽到係統驚喜的聲音。
“要突破到化神境!”
悠悠恍然想起,原著裡,白芙雪被抓走時,正巧是慕天昭瀕臨突破之際,因渡劫耗費了些時日,才趕去靈魔界救人。
慕天昭此刻離開了宗門,悠悠望著遠處黑壓壓的天空:“師兄能渡劫成功吧。”
“那當然,”係統道,“突破至化神境後,他便能拿到神麟了。”
悠悠放下心來,轉身回房,打算籌劃前往靈魔界之事,半路她忽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環顧四周。
烏烏......
烏烏呢?!
飛了快一天一夜,小烏鴉尋著氣息終於追上了魔修。
它來到一片幽暗的海域,趁著眾人不注意,鑽進了即將起航的魔舟,在舟內找到了悠悠的化身。
“啾啾,”
悠悠化身雙手被綁在背後,意識到烏烏不見後,便在尋找小身影,冷不丁聽到一聲熟悉的鳴叫,她又驚又喜,接著掌心便被小腦袋拱了拱。
“我來救你啦。”
悠悠有些感動,沒想到小烏鴉昨夜便追來了,但這艘魔舟是天墓魔修用來跨越亡靈海,回到靈魔界的,途中凶險異常,何況靈魔界還有喜愛煉製墨鴉的血魔使存在,她不能讓烏烏跟著。
“你快回去,彆管我,”悠悠低聲道。
“我要去趟靈魔界。”
烏烏啄了啄捆著悠悠手腕的細繩,聞言歪了歪頭,似乎不理解她為何要去那種恐怖的地方。
它想了想:“烏烏也要去。”
悠悠正要說話,烏烏道:“想爹爹......烏烏也想救爹爹。”
悠悠眉頭緊鎖,外界一陣腳步聲傳來,她趕忙把小烏鴉握在手中,藏了起來。
手持魔鐮的男子走入艙內,視線掠過她,落在一旁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子身上,皺了皺眉。
他手指探了探霓羅的鼻息:“怎麼還不醒。”
擔心出了問題,男子很快離開,找人來看究竟,他走後,霓羅卻熟地睜開了眼,發間金簪在昏暗的艙內閃爍不定。
“路、杳、”她近乎咬牙切齒地看著悠悠。
悠悠眨了眨眼:“什麼路杳,我不知道。”
見她裝傻充愣,霓羅目若噴火,被綁在身後的手使勁掙紮起來,她環顧四周,知曉身處何等境界後,臉色難看至極,一時間,也顧不得找悠悠算賬。
“快想辦法救我。”霓羅在心底默道。
她可不想去靈魔界那種地方,魔氣肆虐,半點靈氣都沒有,損害她的仙體不說,靈魔界雖是下界,卻也是仙家不願輕易涉足之地,她若在那裡遇險,恐怕沒人能及時救她。
霓羅有些著急,附有大司神念的金簪散著微光。
“仙主莫急,小人已在凝聚力量,魔舟是魔修專為穿梭亡靈海製造出來的東西,運氣好借助一道暗潮,甚至半日便可抵達靈魔界,眼下舟已起航,整片海域最安全的便是舟內,此刻若出去,孤身在亡靈海,隻有死路一條。”
霓羅:“你是說,隻有等到了靈魔界再想辦法。”
“正是,”大司道,“等舟靠岸之時,小人助仙主脫困,先從這些魔人手中逃出去。”
霓羅臉色難看,知曉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隻能忍耐。
負責看守的是個好脾氣的魔修,大抵怕人半路沒了,前功儘棄,隔半個時辰便要問了幾句,“可要吃什麼,喝什麼,”
霓羅一臉厭惡,扭頭不語,倒是悠悠會回答,還會問些天墓之事。
看守的魔修顯然對悠悠這個遭受無妄之災,還以德報怨立大功的仙門弟子,多幾分和善,一路與悠悠講了許多。
“我們天墓可曾是九域最強,最大的一脈魔族,可惜後來落寞了,倒是處在最荒蕪窮困之地的荒澤,成了九域第一,現如今騎到我們頭上了,實在可惡!”
他滿臉憤然,隨後有些懷念道。
“我有十年沒回過天墓了,這次回去後,我要先去蒼山拜見時佬。”
悠悠耳朵微動:“時佬?”
見她好奇,魔修帶著幾分得意道:“時佬可是整個靈魔界德高望重的人物,萬年高壽,就是各域魔君見了,都要行禮以示敬重。”
修魔之人與循序漸進的仙修不同,魔修能在短時間獲得極強的力量,但隨後便會陷入不進則退的困境,故而,不少魔修百年便會隕落,即便是大魔也少有能熬過千年。
如時佬一般萬年不死者,在靈魔界已是傳奇的存在。
悠悠回憶原著,這個時間點,顧赦應當在拜訪這位時佬了,不過這段書裡寫的模糊,不知顧赦所為何事。
提及時佬,魔修忽然想起什麼,低聲道:“你可知釋九陰?”
悠悠頷首,他壓低聲音道:“傳聞釋魔君進攻修仙界前,曾去拜訪過時佬,之後界戰開啟,時佬因此鬱鬱寡歡許久,閉門謝客多年,直到前不久才終於像往年一樣,給前來拜訪的魔修解惑。”
悠悠若有所思,那魔修還欲說什麼,嗅了嗅空氣中的氣息,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天墓到了!
魔修所說的蒼山處,登頂的漫長階梯間,散布著來自各地拜訪時佬的魔修。
坐落蒼山之顛的宮觀內,晨風吹過,修竹掀起陣陣碧潮,響徹大山的鐘聲餘音繞梁,悠遠綿長。
一青衣小童跪坐在焚香室內,像往常讀著剛收集到的惑問,旁邊放著筆墨,準備待時佬解答後,將回複告知拜訪者。
讀到其中一個時,盤膝打坐的老者變了神色,睜開渾濁的雙眼。
“再說一遍。”
小童愣了下,重複道:“一位姓淩的公子問,為何被靈氣拋棄的地方,卻要叫靈魔界。”
時佬手中轉動的念珠停下。
室內一片寂靜,許久後,他蒼老嗓音夾著一抹低歎道:“請這位公子到挽風庭稍坐,老夫隨後就到。”
小童訝然。
時佬可從未在挽風庭招待過人,天墓君主前些時候登門拜訪,都隻在焚香室內見了一麵。
他下意識確認了一遍:“挽風庭?”
“去吧,”時佬垂下眼皮,整個人仿佛一下蒼老了許多。
“切莫怠慢。”
與此同時,承載著天墓希望的魔舟終於抵達了岸邊,這時候,卻異變突生。
前來接應的天墓眾人,隻見魔舟剛停下,便轟隆一聲巨響。
魔舟四分五裂,一道白衣身影掠出,手持金簪,禦風朝遠處飛去,眨眼便要沒了蹤跡。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舟內傳來急喝:“快追!她便是君上要的人!”
眾人臉色齊變,立即追去,但女子速度出奇得快,眼見被不斷拉開差距,忽而一道更快的身影如閃電般,從他們身旁掠過。
“交給我。”她擲地有聲。
緊追不舍的魔修愣住,發現她使用的是靈力,同是修仙界的人,不由一頭霧水。
隨後隻見說‘交給她’的女修,當真沒有騙人,迅速追上白衣修士後,兩仙修一前一後,掠過天墓上空,宛如神仙打架般在半空鬥起法來。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遲遲沒回過神來。
怎麼回事……
在他們呆楞之際,手持大鐮刀的魔修迅速越過上方,嫌棄地瞥了眼底下同行們,握緊魔鐮追了去。
這都看不明白。
不過是她逃,她追,她們都插翅難飛。
附在悠悠背後,給她添了兩個小翅膀加速的烏烏:“?”
糟糕,它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