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書院分門彆類地把修士分成了幾個院係,比如說劍修所在就是兵器院,而江千雪正在兵器院。據說她是近幾十年來的劍術天才,常年居全係第一,院內大比也基本在前三。而段星沉是幾十年前就在般若書院了,他不屬於書院任何一院一係。
這些東西魏婠隨便一打聽便是,般若書院的修士對外人似乎沒什麼戒心,反而十分熱情。沒過幾天,就有幾個修士邀請魏婠一起去聽欒簡真的明思堂講道。
魏婠自然應約,到了明思堂,幾乎已經坐滿了人,台上隻有一個空空的席墊。
明思堂本來略有些鬨哄哄的,簡欒真一落座,便為之一靜。
再見簡欒真魏婠更覺得有莫名的熟悉之感,但是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
簡欒真盤坐在席墊之上,他容貌雖顯得年輕英俊,但自有一股仙風道骨之氣,他身上沒有得道高人那種威壓,反而有一種平易近人的書卷氣,這氣質想讓人親近於他也讓人不由自主地尊敬他。
簡欒真注意到了魏婠,然後挪開目光,對席下眾修士笑了一笑:“今日來的人不少。”
眾人皆抬頭凝神仰望,連呼吸都放緩了幾分,隻待簡欒真說話。
簡欒真一揮手,身前便出現了一張矮桌,桌上是一壺茶和一個茶杯。他閒然自得地給自己起了一杯茶,才道:“這次我想先問諸位幾個問題。”他頓了一頓,說:“諸位知道——靈氣是怎麼生成的?求道到底求的是什麼?僅僅隻是為長生不死?長生不死之後又是什麼?世界的本質是什麼?我知道諸位有許多都是金丹之上的修士,修行至少也有數百年了,但是有幾位想過這些問題呢?”
堂內一片沉默。
魏婠抬頭驚奇地看著簡欒真,他竟然問出這些問題……
“幾乎沒有人。”
“那有人知道答案嗎?”欒簡真又問。
又是沉默。
“沒有人知道答案。”
有修士在底下問:“那院長知道答案嗎?”
簡欒真道:“我不知道。”
修士們似乎對這答案意見頗多,滿堂嗡嗡聲,有修士偷偷和同門說:“院長都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為什麼要問我們?”
“知道這些有什麼用?難道能增進修為不成?”
欒簡真笑著看著下方的修士:“我知道很多人會奇怪我為什麼問這幾個問題,很多人都覺得,修煉麼,自然是求長生,至於得到長生之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他頓了頓,又說:“如果,沒有人能求得大道呢?飛升成仙不過是另一種生命形式,或者一個謊言?黃粱一夢,莊周夢蝶,諸位有勇氣麵對那個真相嗎?”
簡欒真的話一個字眼一個字眼地刻在魏婠心上。
飛升成仙不說,這個世界又是什麼?一本書?一個故事?除了故事裡的人,其他人又是什麼?謝微江千雪是什麼?她是什麼?
這裡是浮山境嗎?還是另一個世界?這裡與洛土到底有什麼關係?簡欒真為什麼說這些?越來越多的問題浮現出來,讓魏婠思緒紛亂。
“世界的本質麼,不知道也無妨,反正所有人都不知道。恐怕有很多人這麼想。但是諸位可知,如果沒有問這些問題,沒有人努力去解答它們,那麼成仙有什麼意義?”
“嘶——”魏婠聽到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長壽?元嬰之上幾千年壽命。俗世供奉?你們自去人間做一地之仙長一國之國師。或是既要無儘生命又要無儘權勢珍寶?那你們是想錯了!”
簡欒真留下了這幾個問題,便講起了修煉要注意的事,仿佛方才的石破天驚的內容隻是隨口說起。但是這些問題確實在在場的修士心裡留下了印記。至少魏婠在整場講道之中都想著這些問題。
成仙到底有什麼意義?可以說這個問題魏婠也曾思考過。她從前不喜歡修煉,覺得自由自在地享樂便好,後來看到謝微殺她的幻像,才心下凜然,想要爭那一分命。到了現在,她隻知往前走,卻不知前方儘頭是何,前方有無儘頭。
待到簡欒真離開,明思堂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魏婠才回過神了,恍然看見段星沉坐在一旁溫柔地看著她。
“啊,段道友。”魏婠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段星沉說:“我想著你應該會來。”他站起來,把手伸給魏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