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嘉木不會遊泳,剛入水時慌亂地嗆了好幾口水。
湖水冰涼刺骨，還沒完全濕透的羽絨服提供了一點浮力，嘉木在水裡撲騰著找能抓住的東西,手掌壓在冰麵上卻抓不住。
之前落水的少女也在水中掙紮,抓住嘉木的衣服把他當做浮木。
嘉木剛在水裡露出點頭，就又被她拽了下去,羽絨服漸漸濕透了,吸足了水變成另一種負擔。
這樣下去不行！
在度過最初的慌亂之後,嘉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起之前在書上看到的急救知識，他屏住呼吸,試圖脫掉身上的羽絨服。
這個過程並不順利,旁邊的女孩掙紮之下四肢都纏了上來,死死勒住他,他一個不會水的人，根本沒辦法帶著另一個人上岸。
完了,今天要葬送在這了嗎？
肺裡的氧氣耗儘，嘉木又掙紮出水快速呼吸，吸氣的時候身體沉了下去，於是又嗆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
力量在消失，嘉木有些絕望,拚儘全力去掙紮出水叫救命，下一秒，左腿開始抽痛,身體不由自主往下沉。
岸上有人聽見了,大聲喊叫，周圍的人被吸引,商量著要如何把人救出來。
“哎，小夥子這冰不能踩！”
有人跳了下去，冰麵發出喀嚓一聲，沒有裂開。
他漸漸靠近，冰層斷裂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岸上的人都勸他上去，有人抱著一塊木板過來，說把人弄到木板拖上岸。
顧惟沒管那些人的勸阻，一邊走一邊脫下外衣，縱深跳進冰冷的湖水中。
這條河算不上很深，大概隻有兩米多。顧惟憋了一口氣沉下水底，向著嘉木遊過去。
嘉木已經有點神誌不清了，手腳還在努力劃動，動作軟弱無力。
顧惟抱住他，一腳蹬開攀附在嘉木身上的女人，唇對著唇給他渡氣。
新鮮空氣進入肺部，嘉木好受了一些，條件反射緊緊勒住碰到的人。
顧惟抓住他的手腕，三兩下扒下他的羽絨服，又把人往上提了提，讓他的腿環在自己腰間，雙腿一蹬帶著嘉木向上遊。
岸上的人正在焦急商量著要如何救人，就見水麵波動，下一秒，兩隻腦袋露了出來。
“上來了上來了！”
有人大喊，站在岸邊把木板推過去，木板上拴著繩子：“小夥子把人放到板子上，可以把人拉上來。”
顧惟抓住木板，掐著嘉木腋下把人往上推。
好幾次他推倒一半嘉木又掉了下去，岸上的人在為他加油。
顧惟麵色沉沉，雙目通紅，脖子上繃出了幾條青筋，咬牙把人往上拉。
終於，嘉木完全躺在了木板上，顧惟退後一些，沉入水底，雙手托舉著木板，推到冰麵上。
岸邊的人見狀連忙拉動繩子，木板順著冰麵拉到岸邊，立刻有人進行急救
。
有人問：“下麵是不是還有個人？”
顧惟深深看向岸邊，又深吸一口氣，繼續去救另一個。
溺水的兩人在經過急救之後很快被送往醫院，經過一番檢查確認沒有生命危險。
深夜，住院部的病房極為安靜。
病床上的嘉木還處於昏迷中，唇色蒼白，麵上潮紅，時不時打著冷顫。
顧惟呆坐在床邊，抖開外套蓋到被子上。
多了件外套並沒有解決問題，嘉木身體還在發抖，他雙眉並蹙，昏迷中也不安穩，乾裂的嘴巴張合。
顧惟湊過去，聽到自己的名字。
他神色是呆滯的，像是一台老舊的，缺乏潤滑的機器，好一會才處理完耳朵聽到的信息。
嘉木又在發抖，嘴裡還叫著他的名字。
顧惟伸手想要碰他，還沒碰到人又縮了回來，三兩下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了乾淨，擦乾水，趴在地上做俯臥撐。
幾十個俯臥撐做完，身體開始產生熱量，顧惟起身，擦乾淨手腳，走到病床另一側，掀開被子，小心躺進去，把打著冷顫的少年摟進懷裡。
……
魏舒華是第二天才得到嘉木落水的消息的。
她來的時候嘉木還沒醒，湖水太冰，一夜過去嘉木發起了高燒，並急性肺水腫和肺部感染。
魏舒華進來的時候，護士正在給嘉木換藥水。
她看了眼自己昏迷不醒的兒子，強壓著情緒問護士：“我兒子怎麼樣？”
護士說了下嘉木的情況，沒有生命危險，但肯定是要吃點苦的。
知道沒有危險，魏舒華從接到電話開始吊著的那口氣才鬆了下來，又覺得心疼：“好好的怎麼掉水裡了？”
她問的是顧惟，但顧惟沒有回答。
他坐在床邊，握著嘉木吊水的手，一動不動，雕塑一般。
顧惟身上穿著的還是昨天的衣服，衣服在暖氣管道上放了一夜，還沒有乾透。
魏舒華看出不對，一摸果然是濕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衣服都濕透了，你不知道換嗎？”
顧惟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抬頭看了魏舒華一眼，叫了聲阿姨。
“你行李呢？趕緊去把這衣服換了，彆凍出什麼毛病來！”
顧惟昨天急著去救人，行李忘在了便利店。
魏舒華讓他去把東西拿回來。顧惟不想走，被她強行拉了出去。
不到二十分鐘，顧惟又回來了，換了套新的衣服，身體熱騰騰流著汗。
“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期間魏舒華找醫生詳細了解了嘉木的情況，心中更安定了一些：“醫生說嘉木沒什麼事，最多下午就能醒，你也不用在這看著，回去睡一覺？”
顧惟搖頭，又坐到床邊，重新握住嘉木吊水的手幫他取暖，目不轉睛：“阿姨你回去吧，我在這守著。”
他在高鐵上站了七個小時，昨晚又一夜沒睡，精神其實很差，
眼睛裡都是血絲。
魏舒華想讓他去休息，可這人完全不聽勸，她也沒了辦法。
“那你在這呆著，我回去一趟，給你們做點吃的。”
……
嘉木是中午醒來的，剛睜眼就看到床邊木頭人一般的顧惟。
顧惟也看著他，眼神沒有焦距，呆呆地。
嘉木咳了兩聲，顧惟陡然驚醒，一下子站起來，躊躇著叫了聲：“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