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顧惟所賜, 嘉木再也想不起之前見到的中年人長什麼樣了。
前一天晚上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嘉木精神奕奕去打雜。
時間在指縫中偷偷溜走, 轉眼新生開學, 又轉眼就到了國慶長假。
今年的長假餘衛東準備給嘉木補辦一場升學宴, 提前半個月就叮囑他一定要回來。
升學宴定在十月二號，餘衛東不差錢，大手一揮定了五星級酒店最大的一個包廂, 足足擺了一百多桌。
餘衛東辦這個升學宴算是賠錢買賣，但他辦的開心，滿場溜達找人敬酒, 沒一個小時就給喝倒了。
嘉木跟在餘衛東身後，也被迫喝了不少, 醉得暈暈乎乎。
兩個醉鬼的酒品還行, 沒當眾鬨出什麼笑話。
宴席散去, 魏舒華送走客人，找人把餘衛東搬進車裡。
餘衛東這會已經睡著了, 一個人占了整個後座。魏舒華看著他就想歎氣，瞥了眼橡皮糖一樣跟在顧惟身後的自家兒子，更想歎氣了。
顧惟接到她的眼神：“阿姨，您先帶著叔叔回去吧, 我來送嘉木。”
“行吧, 這個小酒鬼就交給你了。”
嘉木沒醉徹底, 聽到魏舒華說他酒鬼還反駁：“我不是！”
“你閉嘴吧。”魏舒華踮腳拍他的頭, 拍西瓜一樣, 擼了兩把毛，心滿意足去了副駕駛。
嘉木頭發被揉散了，被風一吹成了小瘋子，小瘋子眼巴巴看著顧惟，額前的頭發隨著風擺呀擺，糊得他睜不開眼。
顧惟眼角彎了彎，抬手捋了捋他的頭發，在額前紮了個小揪揪。
嘉木摸了一把，不滿意：“醜死了！”
“好看。”顧惟拉著他的手不讓嘉木拆辮子，哄著人進了車。
好不容易把醉鬼哄回了家，顧惟拆掉他的小辮子，打水給人洗了臉和手腳。
他倒了水，一扭頭發現魏舒華站在走廊上。
“阿姨。”
魏舒華問：“嘉木睡著了？”
“睡著了。”
“今天麻煩你了。”
顧惟低頭：“不麻煩。”
魏舒華笑了聲：“我倒杯水。”
她往客廳走去，隨口說道：“今天在這住吧。”
“不了。”顧惟跟在後麵，有些莫名緊張，喉結動了動，開口道：“我就回去了。”
“這麼趕？”魏舒華倒了水，幫顧惟也倒了一杯：“喝口水。”
“謝謝阿姨。”顧惟接過紙杯，慌亂的抿了一口，也不顧這水是不是才倒出來的。
水的溫度太高，燙的舌頭疼，顧惟抿緊了唇，手指捏了捏紙杯。
“怎麼喝水也這麼急？”魏舒華無奈，拉出椅子坐下，慢慢吹著杯子裡的水。
良久後，她歎了一聲氣：“嘉木小時候想和你做朋友，那時候我很反對，不過後來看是我當初的看法武斷，你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顧惟盯著紙杯水麵，杯子被捏扁，水麵逐漸升高，與杯口齊平。
魏舒華不用他回饋，自顧自道：“嘉木是我兒子，他什麼樣的性格我了解，人不壞，就是偶爾驕縱了點。他在他麵前硬氣一點，彆什麼要求都答應。”
她話裡的暗示意味明顯，顧惟不可能聽不懂。
大概是早有準備，顧惟聽到這話之後並不慌亂。
他放下被自己捏扁了的紙杯，站在魏舒華對麵，認真道：“阿姨，這事不怪嘉嘉，是我……是我引誘了他。”
“哦？”魏舒華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顧惟便又緊張起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是我的錯，您彆怪嘉嘉。”
魏舒華嗤笑：“我怪他乾嘛，你們年紀還小，愛玩是正常的，就是要注意安全。”
她話中的暗示太過明顯，顧惟瞬間從脖子紅到臉：“不是！我們沒有，而且，而且也不是玩！”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有些慌亂的情緒，繼續道：“阿姨，我喜歡嘉嘉，很喜歡，想過一輩子的那種。”
少年眼神真摯，語氣誠懇，有著年輕人還未被打磨的理想主義。
魏舒華笑了一聲，沒說什麼，擺擺手：“太晚了，你先回家吧。”
顧惟吞下嘴邊的話，改口道：“好。”
他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又轉身。
魏舒華問：“還有什麼事嗎？”
顧惟走過來，手指捏著褲腿，有些為難地提出請求：“我和嘉嘉的事情，您可以先不告訴我外婆嗎，她年級大了，可能一時接受不了。”
魏舒華愣了下，點點頭：“可以啊。”
她理解顧惟的顧慮，她自認比較開明，在猜到兩個孩子關係時也有些接受不了，現在表現出的雲淡風輕，是一次又一次自我開導的結果。
要是讓胡翠花知道，確實很難預料會出現什麼情況。
顧惟鬆了口氣，怕魏舒華誤會，又解釋：“不會永遠瞞著，我會努力的。”
魏舒華不擔心這個，孩子們還年輕，結局什麼樣誰也說不準，隻希望他們彆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了。
“沒事，慢慢來，你們還小。”魏舒華起身送他。
顧惟一個人往回走，難掩激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