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擁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微風吹拂, 仿佛人影也在晃蕩。
一樹的樟葉婆娑作響,在窗簾上印下斑駁的印記。
……
另一處,氣氛儼然緊張不少。
舒蜜額頭上貼著一個白色紗布, 上頭沁出紅色的血跡。
她忐忑不安,時不時往外張望。
剛才的車禍看上去雖然慘烈, 但好在沒什麼人受傷,隻有蘇挽霧突然昏迷。
舒蜜當時受了撞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覺得肚子疼得厲害, 一到醫院就要求醫生救她的孩子。
結果一檢查——
根本就沒懷孕。
伍文光臉上受了點傷, 胳膊打了個石膏, 見舒蜜東張西望, 扯了一下嘴角,“你該不會在等盛憑洲吧?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拿假懷孕的事情來騙人……”
“我沒有!”舒蜜忍不住打斷他,哽聲道:“明明是驗孕棒出錯了……”
她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伍文光已經不想管她, 側過身去,渾身哪哪都疼。
舒蜜見他不搭理自己, 莫名有些委屈, 忍不住湊到他麵前, “光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湊得有些近,一副依賴的樣子。
伍文光聞言又心軟了不少, “蜜蜜,你……”
他還沒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盛總,真的很抱歉, 我寫這些隻是為了好玩……我也不知道太太會看到,我寫這本隻是為了讓蜜蜜開心,我沒想到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說話的人是喬竹萱,明顯帶著哀求的顫音。
下一秒,舒蜜就看到日思夜想的男人走了進來。
即便是在狹窄的空間內,也蓋不住那種矜貴穩重的氣場,一襲黑色風衣襯得身形越發高大挺拔。
男人臉色沉冷,一身的肅穆給人帶來難以忽略的威壓。
她心一顫,下意識離伍文光遠了一些,“盛總……”
舒蜜站了起來,“你相信我,我隻是看錯了,沒有假懷孕騙人……”
盛憑洲冷冷掃她一眼,周圍的溫度驟降。
舒蜜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膽顫心驚,緩緩閉上嘴:“很抱歉,盛總……”
“你跟我太太說,你懷了我的孩子?”盛憑洲眼底沒有一絲溫度,那一眼看過去仿佛帶著冰渣:“我什麼時候跟舒小姐有過關係?”
他在舒蜜麵前站定,語氣冷得嚇人。
舒蜜身形顫了一下,“我……”
她慌了起來,“如果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那會是誰?”
盛憑洲語氣漠然,“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感興趣,舒蜜,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你最好有承受後果的準備。”
話落,他身後的喬竹萱連忙道:“盛總,我隻是為了哄舒蜜開心,那本書也是鬨著玩的,不是我的本意……”
舒蜜聞言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萱萱,你怎麼能這麼說?”
喬竹萱看都沒看她一眼,“盛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能失去這個工作……”
她一直覺得舒蜜能夠傍上盛憑洲,結果一手好牌被她打得稀爛。
她要是一開始就用救命之恩讓盛憑洲給她點好處,她還能沾點光,結果到現在什麼都沒剩下。
舒蜜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就這麼出賣了自己,“萱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把我當朋友嗎?”喬竹萱忍不住打斷她,“你一直以來,不是隻把我當冤大頭給你背鍋嗎?”
上一次,她找關係找營銷號想給舒蜜出氣,結果事發之後,舒蜜轉眼就賣了自己。
說什麼都是她唆使的,舒蜜到最後還是清清白白。
舒蜜眼眶紅了一圈,突然就有些怨恨,“難道不是因為你嫉妒我能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他還帶我去安城出差?喬竹萱,你乾了什麼齷齪事需要我提醒你嗎?”
她恨聲說:“蘇挽霧第一次出車禍那天,是不是你故意把我留在酒吧讓人搭訕?她出車禍就是你的手筆,就為了把你寫的那本拿回來!你以為我不知道?”
喬竹萱麵色陡然猙獰,“你胡說!”
她連忙跟盛憑洲解釋:“盛總,你彆信她的,她胡說!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情!”
這出狗咬狗的場麵一時有些吵鬨。
耳邊都是女人尖利嘶喊的聲音,宛如牢籠。
蘇挽霧原本隻是想過來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沒想到欣賞到了這麼一出好戲:“……所以那天撞我的人,就是喬竹萱?”
盛憑洲聽到她的聲音,看向她,眉頭微微蹙起,大步走到她身邊,“怎麼不待在病房好好休息?這裡我會處理。”
蘇挽霧搖搖頭,略過他,走到喬竹萱麵前,“那天是你開車撞了我?”
“真的很對不起太太……”喬竹萱知道自己再狡辯也無濟於事,隻能老實認錯,“那本我就是寫著玩的,我知道您看見了會生氣,所以隻想著銷毀證據,真的對不起……我以為舒蜜對盛總有救命之恩,他們之間就有可能,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真的很對不起……”
她痛哭認錯,舒蜜卻隻覺得人心涼薄:“果然……你們都是看我有利用價值罷了!”
她指著盛憑洲,聲淚俱下,“至少我曾經救過你,盛憑洲,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這話蘇挽霧有些聽不下去,“……你講點道理,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許嗎?”
“你——”舒蜜哽了一下。
隨即她像想到什麼似的,笑得鄙夷又諷刺,“你難道不是因為盛憑洲認錯了人,才跟他結婚?蘇挽霧,你彆占了便宜還賣乖,真讓人瞧不起!”
“舒蜜。”盛憑洲冷聲打斷了她,“我之前已經跟你說得夠清楚了,認錯人隻是一個契機,即便一開始沒有認錯人,我也不會跟你結婚。”
他抵了抵眉心:“……我的確是因為認錯人,才注意到蘇挽霧,但娶她,隻因為她是蘇挽霧,沒有彆的原因。”
這話,蘇挽霧是頭一次聽。
她眼神動了動,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舒蜜卻難以接受這樣的說法,“不,你是在騙我……你隻是想讓我死心……”
她眼底含著淚,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至少我還救了你的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當年救我的人不止你一個。”
盛憑洲不願再浪費時間,“除了你,還有不少警察、消防人員、提供線索的村民都救過我,難道我要一個個去娶回家?”
蘇挽霧忍不住笑了一聲,“那彆人也不一定答應吧……”
男人幽沉地看了她一眼。
蘇挽霧閉上嘴,不說話了。
氣氛被她弄得不上不下,隻有舒蜜難受得像吃了蒼蠅,“說來說去,你隻是為蘇挽霧開脫罷了,你喜歡上她,自然是隻為她說話,如果你喜歡的人是我……”
“不會有這樣的可能。”盛憑洲打斷她,耐心已經耗儘。
他言儘於此,即便是有以前的淵源在,他所做的那些也足夠還上那些恩情。
人有親疏遠近,對他而言,舒蜜跟雲津村的那些人一樣,他可以在能力範圍之內幫助她,但前提是蘇挽霧不受到傷害。
盛憑洲是後悔的。
他如果一早就把握好分寸,也不會有後來那些事,蘇挽霧也不是兩次經曆車禍。
這是他的失職。
他看了蘇挽霧一眼,帶著她徑直離開。
舒蜜見狀還想質問他,卻被伍文光扼住了手腕,“……既然不是盛憑洲,那個男人是誰?”
喬竹萱見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把怒火都發泄到了舒蜜身上,“還能是誰?是不是他!他還帶你去安城了……”
伍文光怎麼也想不通,“你怎麼會不記得那個男人是誰?還記成了是盛憑洲!舒蜜,你說實話,你真的不記得那晚的男人是誰嗎?”
他神情突然嚴肅,舒蜜眼神閃爍,躲開了他的視線。
就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還是隻是不願意麵對現實,所以在自欺欺人。
舒蜜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不停地掉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