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枝椏(1 / 2)

林清清盯著裴弈的唇看得有些久, 裴弈感覺到她的目光抿了抿唇,麵色不變耳尖卻悄悄泛紅,“林二姑娘?”

好像今日的打扮她更喜歡, 裴弈悄悄決定讓小廝多買幾套天青色的衣服。

林清清看著眼前淡色的唇抿了一下,看起來好像很軟的樣子, 聽到裴弈的聲音方才回過神, 瑩白的雙頰暈開不好意思的紅霞。

怎麼就看呆了, 都怪昨晚那奇奇怪怪的個夢。

她趕忙拿起手中的書一把遞到他桌前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我……我剛剛在想…想這書中的問題, 一時想不明白。”

裴弈看著案前的書《大盛兵法》,這本書……

“裴弈, 你看這場遂城之戰,兵力如此懸殊, 為何能以少勝多?”林清清修長的指尖翻動泛黃的書頁, 有些慌亂地翻到遂城之戰。

“爹爹,這場遂城之戰兵力如此懸殊, 為何遂國能以2w兵力打贏20w兵力的韋國?”

“人越多便是烏合之眾越多, 兵貴在精不貴多,將貴在謀不在勇。。”

“弈兒, 我們常說兵敗如山倒。到底為何會兵敗如山倒?”

“要知道沒有人是不怕死的, 既然人天性畏死, 前麵的人若有一個人往後撤退, 後麵的人不知所以便會跟著撤退,一瞬間所有人都四散逃亡, 軍心大亂。

“一個人的敗退甚至能導致所有人跟隨,從而一潰千裡,戰場是最重要的是勢, 氣勢一弱必敗無疑。”

“夫戰,士氣也。彼竭我盈,故克之。”

“所以很多以少勝多的戰役並不是完全靠兵力,有很多是靠打開一個缺口,使其潰退,進而影響整個軍隊。”

裴弈不知不覺將父親曾經的教導一句句地複述了出來,耳邊仿佛還回響著父親沉穩的聲音。

其實越長大他的記憶就越發的不好,可是有一些他以為早已塵封進廢墟裡的回憶卻總是一觸即起,曆曆在目,恍如昨日。

“所以單將軍兵分兩路,先派了一隊騎兵於先發製人燒毀了後方,前方奮戰的士兵看後方被敵軍占領士氣一散,潰亡而逃。”林清清點點頭,仔細思索後指著書中的輿圖說道。

“還有時機,挑選的是敵方最疲憊放鬆的深夜拂曉之際,先火燒糧草再趁營地大亂時一舉拿下。”

“敵方的副將是一個剛愎自用,自負了得的人,以為主力必定能拿下從而後方放鬆了警惕。”

裴弈仿佛看見父親指著書房裡的輿圖,從天時到地利到人和一步步地拆開一點點仔細地教導他,“如若你仔細研究過每一場以弱勝強的戰役,便會發現左右無不過如此罷了。”

林清清點點頭,讓青枝拿出書箱,將每一句話仔仔細細記載了下來,準備回去整理後寫封信回答老師提出的問題。

記載完所有話語一抬手卻發現裴弈仍然看著手中的書,林清清奇怪地問道:“裴弈,這本書你還要看嗎?”

裴弈從父親扶著年幼的他練劍,騎馬,射箭………的思緒中回過神,急急忙忙將書合上遞給林清清。

這本書是父親教他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書,他不用看也不想看。

林清清擺上自己的鳴蟬開始照常教裴弈彈琴,卻發現今日裴弈怪怪的,一首曲子一連彈錯了好幾個音。

裴弈很少,不,不如說是其實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在她麵前他一直做得足夠好。

彈琴時指法嫻熟音階準確,唯一的不足就是裴弈經常像個不帶感情彈琴的木偶。

有時候林清清覺得裴弈若是能理解用心用感情去帶動琴弦好像隨時便能突破成為高級琴師。

林清清側過身看著低著頭,青衣墨發的裴弈問道:“裴弈,你今日怎麼彈錯這麼多。”

眼前的人低著頭修長的手指好像隨意撥動了一下琴弦,“錚”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

“林姑娘,你曾被父母期盼過嗎?”

落寞的聲音從裴弈淺淡的薄唇中輕輕吐出。

“你變成他們期盼的樣子了嗎……”

林清清想那日一架古樸又華貴的馬車停在了她家籬笆院門口,侯府夫婦錦衣華府,雍容華貴地在一群護衛地保護下走下馬車,瞬間村子裡所有人口口相傳,無數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過來。

侯夫人何氏看見她瞬間便眼眶發紅,在滿院家禽的味道中踩著院子裡混著雞屎的黑泥衝過來顫抖地抱著她,“我的……女兒。”

她還記得何氏在回府的馬車裡一邊摸著她的頭一邊溫柔地說:“我們清清回府後一定會變成一個完美的大家閨秀。”

陽光透過紗幔照在她如畫的臉上,溫暖又明媚,有著滿到要溢出的母愛。

彼時拿著桌上的糕點吃得滿嘴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死死記住了這句話。

後來……

她好像一直努力成她所期盼的樣子,隻是當她被世人認可之日也是和她一刀兩斷,恩斷義絕之時。

林清清模模糊糊地明白裴弈在說什麼,“裴弈,如果曾被期盼過,最後失去了這份期盼……”

“或許就像一場自己拚儘全力準備的演出,一轉眼卻發現自己失去了最初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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