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祭祀二(1 / 2)

在場所有人看著平陽侯頭破血流的樣子皺了眉頭, 兩個女兒都和他林立都無關,一個非他親生,他是替彆人養孩子的受害者;另一個雖然是親生但是被人抱走, 他從來沒有教導過, 沒有上過族譜,和他毫無關係。

左都禦史冷笑一聲撇地還真乾淨,這見風使陀的嘴臉可真是不堪入目, “林侯爺, 上次宮宴上那個欺君罔上的女兒,你可是好好教導了十四年,這世上哪有隻占好處不沾一點壞處的道理。”

皇上頓時想起上次林欣顏盜取詩作害他丟臉的事, 眸中寒光漸盛, “林侯爺, 兩個女兒總有一個與你有關,你看你想要哪個?”

林立聽了皇上話渾身直冒冷汗, 這…這……兩個女兒全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渾身發顫…他選…他怎麼選……

“皇…皇上……如此大逆不道的逆女, 老臣恨不得當初根本沒生過她們,老…老臣……選不出來。”

“既然如此,你都不想要。”皇上麵色黑沉, 聲音冷冽,“這麼貪心, 那就兩罪並罰,念在老侯爺的麵子上平陽侯府降為流爵。”

——流爵!

這兩個字如晴天霹靂一般在林立腦海中炸開, 他感到整個人如墜冰窖,渾身冰冷地厲害。

所謂流爵”,與其說是一種爵位, 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的官位。

不能傳給子孫,人死爵除,平陽侯府……竟然在他的手上,失去了世襲罔替的資格。

他如此謹小慎微,步步為營,一心隻想往上爬,林家……竟然……

就這樣敗在了他的手上?

林立看了看自己伏在地上已經滿是皺紋的手,瞳孔微縮,不敢置信。

他愣愣地跪在冰涼的青石地上,怔怔地看著自己沾滿泥土的手。

幾十年在官場上摸爬滾打,林立明白皇上金口玉言,口諭一出已經定了平陽侯府的生死,他僵硬地張了張嘴,啞著嗓子失聲道:“謝…皇上…恩典……”

“林清清,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處理完林立,皇上抬頭看向林清清眼神冷厲,“你並不能替女子發聲,你……代表不了所有人。”

“我代表不了所有人…”林清清眼神堅定地跪在高台上,毫不畏懼,“可是我不發聲,我們將永遠沒有聲音!”

“我相信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讀書習字都是為了嫁給一個更好的男人!”

皇上冷笑一聲,決定讓這個幼稚到可笑的小姑娘認清現實,“在場還有不少女子,你可知道她們需要你這種聲音?”

“朕問問你們,你們讀書習字甚至是參加祭祀選拔是為了什麼?”皇上的聲音壓地很低,帶著一種上位者毫不掩飾的威壓。

“我…我…不需要…” 幾個伴舞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發顫,“我…我們……隻想嫁個好人家。”

她們跪得離林清清很遠,高台中央的林清清看起來孤獨又可憐,東風吹過她裸露的肌膚,冷得讓她心間一片冰涼。

是……或許她代表不了所有人……

“你看……”皇上看著台上抖如篩糠的幾個姑娘掀了掀眼皮,果然不出他所料。

皇上的話還未說完,高台上陰暗的角落裡最後一個伴舞一步一步緩慢又堅定地走了出來,從陰暗的角落裡站在陽光下,仿佛掙紮著猶豫了很久。

她筆直地跪在林清清身旁,抬起頭,陽光下眉眼昳麗到耀眼,“皇上,我讀書習字不是為了嫁人。”

她重重地磕下一個頭,聲音柔婉大方,“父親曾教導我,他說,嬌嬌兒,讀書習字隻是為了在你真正認清這個世界後還能做一個正確的人。”

“後來我學到了一句話叫做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我想父親當初便是希望我成為一個這樣的人。”

“不是為了嫁給所謂的良人,攀上更高的權貴,而是成為一個品格端方,守信知禮的正確的人。”

林清清側過頭震驚地看著身旁的蘇蕊,她跪地離她那麼近,近得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清涼冷冽的梅花香,她感到被繁複舞裙掩住的身下有一隻手悄悄握住了自己發涼的指尖。

冷到僵硬的指尖瞬間被輕柔的包裹住,滾燙的熱度傳遍四肢百骸,溫暖得讓她想落淚。

蘇蕊側過頭朝她搖了搖頭,你彆說,讓我來。

林清清有著她向往的少年銳氣,堅定執著,卻也有著無可避免的不通人事的缺點,她的英雄需要她。

一直置身事外隔岸觀火的四皇子猛然抬起頭看向跪在台上熠熠生輝的姑娘,他按著自己跳得飛速的胸口突然覺得自己從未認識過蘇蕊。

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左右逢源,知情識趣,包容遷就的蘇蕊,蘇蕊不可能在當下做出現在這個最不利的選擇。

明明平時是一個八麵玲瓏的圓滑姑娘,卻在今日長出了自己一直隱藏的棱角;明明平時是一個溫言軟語的柔弱姑娘,卻在今日眼底星辰,熱烈如火。

平時如此會審時度勢的蘇蕊怎麼會如此蠢笨,雖然這份蠢笨……讓他驚訝……讓他悸動不已,讓他渾身上下熱血沸騰,讓他恨不得衝上台將她搖醒。

清醒一點,現在她麵對的是誰,是一句話就能讓她人頭落地的人間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