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1 / 2)

有將軍往往就有少將軍。

但這畢竟不是朝廷授予的頭銜,隻是底下人跟著叫叫,出了那一畝三分地,外麵的人可不會提起這個稱呼。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對邢毅這些行伍中的漢子來說,有一個人,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喊一聲“少將軍”,無論他們屬於哪支軍隊,無論他們是不是曾經見過他。

那個人的名字也曾被所有人牢牢地記在心裡。

江家,江承錦。

姓氏往往沉澱著曆代祖先的光輝和榮耀,對江承錦來說尤為明顯。

“江”這個姓氏很常見,但如果在軍隊裡說起“江家”,那指向的目標隻有一個。

江家的祖先跟隨乾朝開國皇帝起事,立下了汗馬功勞。

等天下初定,新皇準備登基,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又想借機生事,在邊境線上三番五次地挑釁搶掠,擾得人心不安。

正是新朝初立,論功行賞的時候,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權利中心。而且這份勝利來之不易,常年打仗,幾位老將把身子都打垮了,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好生將養著都難受,眼看富貴安穩的生活觸手可及,誰都不想去塞外吃沙子。

年輕人扛不住,老將們不想去,邊境卻頻頻告急。是江家的祖先站出來,請命駐守邊疆,一守就是百多年。

幾個惹事的遊牧民族號稱全民皆兵,還有不少的戰馬,騎兵來去如風,不好對付。江家曆代付出了無數條人命,一直擋在乾朝最前線,為後方撐起一片安寧。

等乾朝宣布建立,打敗了其他的起義軍,統一全國之後,江家也依然固守在前線。各地慢慢穩定下來,隻是偶爾有騷亂。但北方邊境一直戰事不斷,江家代代都有嫡係血脈犧牲,年年都有人家辦喪事。

江家的名聲,是江家一代代人用鮮血和生命鑄成的。

邢毅也曾去過北方,去真正的戰場上磨煉自己。江家對於被蹭軍功這件事情已經習慣了,以為他也是來鍍一層金,以便回去更名正言順地接過權利的,於是熟門熟路地把他安排在了一處較為安全的地方。

邢毅待了一段時間,終於發現不對,主動提出調到真正的前線。

他找到當時的上級,認真表明決心,說了好幾次,終於得願以償,去到了最危險的地方。

在那裡,他看見了才十幾歲的江承錦。

少年麵容青澀,因為還在長個子,體型顯得格外單薄,手上因為常年握著兵器而長滿老繭。

可無論如何,相對於周圍的環境,他真的太小了,這個年紀應該好好鍛煉好好讀書,再怎麼說都不應該出現在戰場上。

邢毅提出了疑問,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現任大將軍是江承錦的祖父,而江承錦在還活著的同輩之中,是年齡最大的那個。

他們之間差的那一代,本該擔負起責任,本該站出來帶領這支軍隊的那一代,要麼已經犧牲,要麼留下了嚴重的殘疾,已經不可能再領兵了。

江大將軍早年一直在戰場上拚殺,年紀上來了,各種暗傷舊傷都冒出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隻好讓小輩提前上陣,提前熟悉以後要經曆的事情。

這很冒險,但再厲害的軍隊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指揮。如果不這樣,江家將麵臨斷代。等老將軍去了,沒人有足夠的威望和經驗,沒人能接替他的位置,沒人能順利接手這支軍隊。這樣一來,敵人就會趁機長驅直入,他們身後的百姓會麵臨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乾朝也將告急,袒露出沒有防備的繁華內裡,任由敵人隨意踐踏。

儘管有能力很強的副手,儘管下麵還有不少提拔上來的軍官,但邊境的士兵隻認江家,大將軍的繼任者、北方邊境的最高統帥隻能是江家人。

於是江承錦被迫站出來,用還很稚嫩的肩膀擔負起過分沉重的責任。

邢毅在邊疆待了一年,看了一年,看著少年摸打滾爬,白天接受嚴苛的訓練,甚至偶爾要上戰場實戰,晚上還要到大將軍那裡,學習一些理論和經驗。

保險起見,大將軍其實選了不止一個孫輩培養,江承錦年紀最大,接受的教導和鍛煉也最多,他從不喊苦喊累,從沒說過“害怕”,一聲不吭地完成了所有任務。從一個陽光乾淨、無憂無慮的少年,逐漸蛻變為一個沉穩可靠的將軍。

時間問題,邢毅沒有看到少年長大成人之後的樣子,卻能想象到,那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又是怎樣的雄才大略。畢竟在那短短一年裡,他從一開始的不屑、懷疑,變成了後來的讚歎、敬佩。他和身邊的所有人一樣,發自內心地喊他一聲“少將軍”,心甘情願地服從這個小他十幾歲的少年發出的命令。

江家人的赤膽忠心人儘皆知,隨著他們這些人的離開,江承錦的風采也傳遍了大江南北。

大家都對他肅然起敬,滿口稱讚。

直到一年前。

江家通敵叛國,邊境全線潰敗。乾朝也從這一仗開始,滑向了滅亡的深淵。

正在向這邊靠近的江承錦動作一頓,晃了下神,恍惚中隻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夢裡,祖父還在,弟弟們也還在。那些沒有血緣關係的叔叔們還是那麼愛逗他,會一邊笑著喊他“少將軍”,把他喊得臉色通紅,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一邊把大部分親兵都派到他身旁,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務必保護好他。

年少時的回憶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稍一觸及就讓人痛到無法忍受。

江承錦很快回過神來,把眼前陌生的男人打量了一遍,試圖回憶起對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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