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斑虎驟然被郭嘉拉住了耳朵, 抬頭要直麵貂蟬這個女魔頭,嚇得魂都飛了。
它很沒出息地嚇哭了,銅鈴大的虎目之中落下了一串串淚珠,嗚嗚咽咽的好不可憐。
它在控訴著什麼?它在控訴郭嘉不講江湖道義, 推它出來麵對女魔頭的怒火啊!
花斑虎哀怨又可憐巴巴地糗著貂蟬, 扭頭甩屁股,將郭嘉給甩了下來。
郭嘉哎呦一聲被甩落在地, 花斑虎的虎爪按在他那挺翹的屁股上,以邀功討賞的表情對著貂蟬嗚嗚叫。
都是他的錯, 不關我的事!
荀彧與荀攸共同目睹了郭嘉被花斑虎出賣的全過程, 荀攸噗一聲笑了,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荀彧則臉色古怪, 這虎,未免也太通人性了些,似妖似仙, 場景太過不可思議了。
恍如夢中。
被按在地上的郭嘉顯得有些慘, 他趴在地上哇哇叫,怒斥著花斑虎的不道義。
荀彧不由暗自好笑,他從來都不知道奉孝性子會跳脫至此,就算沒個正形,過去的他還是很要風度的。
貂蟬顯然沒有要為難花斑虎的意思,她勾了勾唇,對趙雲柔柔說道:“回來啦!”
顯然,比起又一皮起來的郭嘉, 貂蟬眼裡還是趙雲最重要。
趙雲應了一聲提醒郭嘉道:“軍師有新的計謀想要對你說,針對黃巾軍的步兵,我看他非常著急的樣子,讓大花快些騎他回來告訴你。”
郭嘉趴在那兒不動了,回頭嗷嗷著捶地板,反駁道:“這叫把我送回來?趙雲我今兒算是找到證據了,你,你表裡不一,你是故意的!”
趙雲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搖頭說道:“我故意什麼?我既然是為了保護你跟去,當然要將你安然無恙帶回來。你著急萬分,我當然要想法子更快一些回來了,延誤了軍機可不好。我也沒有想到你會,調戲我?”
趙雲說起調戲這個詞的時候頓了一下,認真地像是說著什麼很正經的話。
看看,貂蟬的眼神已經變了,她氣呼呼地蹲在地上,一把掐住郭嘉的鼻子怒道:“子龍哥哥是我的,你想都彆想!”
郭嘉憋紅了臉,張嘴呼吸,呼呼地艱難說道:“我,沒,都是誤會。”
聽聽這鼻音,倒像是哭過似的。
荀彧:……
荀攸已經忍不住了,噗一聲捂嘴偷笑起來。
貂蟬鬆開了他,手指嫌棄似的在他衣服上擦擦,嘴上抱怨著:“你幾天沒洗臉了?”
郭嘉垂頭喪氣,連連歎氣:“我太慘了,連大花都背叛了我。”
荀攸未免郭嘉再口花花說些什麼,輕咳一聲道:“文若,部下把你的馬牽來了。”
郭嘉耳朵刷地豎了起來,他蹭一下抬頭,見荀彧雙目含笑看著自己,眼中有驚訝,也有新奇。
郭嘉:我的形象!!!
他原本還想在自己好友麵前留些體麵,公達這樣子的損友也就算了,他都見過幾次他不顧形象了,可文若是多麼冰清玉潔、清雅通透的謫仙之姿啊!他與文若乃君子之交,他怎麼也得在文若麵前留一些好形象吧?
這下可真是麵子裡子都沒了!
郭嘉深受打擊,垂頭喪氣,隨即他很快又找到了撿回自己形象的方法。
那就是——轉移話題!
郭嘉抬眸,嚴肅說道:“主公,我們拿到了黃巾餘孽寫給前方步兵的信,現在我有一計策,若施展得當,可將青州至泰山路途之中的黃巾餘孽一網打儘。”
貂蟬輕哼一聲:“去屋裡聊,大花把他放開。”
她也是知道郭嘉隻是口花花,可她看見他就手癢,就想削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貂蟬與荀彧道彆後,拎著郭嘉就往裡走,看她單手拎郭嘉的模樣,定是個熟練工無疑。
郭嘉:“你放我下來啊,我也不過是一時口誤罷了,用得著那麼小心眼又記仇嗎?”
荀彧驚歎幽州牧帳下的相處氛圍,雖不曾有主臣之分,貂蟬的威儀卻在無形之中存在著。
奉孝應該沒事的。
荀彧明白,能養成他現在這樣開朗活潑的德行,定是貂蟬放縱之下的結果。
曾經的奉孝說話可委婉了,哪裡像現在這樣嚷嚷著貂蟬小心眼,記仇呢?
荀彧驅馬離去,與兩位友人背道而馳,這一刻,歡聲笑語都在背後悄然遠去,而他負重前行,向著他心裡認定的地方而去。他要回到與他在相同道路共同扶持前行的主公身邊,一起為著共同的信仰而奮鬥。
他認定的明主即為曹操,臣之輔之,甘之如飴,即便日後可能終有一日會與友人為敵,荀彧也不會退縮。
而此時,他一路向著那最混亂最危險的泰山而去。
他的主公在那裡等著他。
自劉岱被殺以後,整個兗州境內都亂成了一團,鮑信召集州吏,與劉岱的下屬們一同商議接下去該怎麼辦。
他們害怕極了,怕成了黃巾軍的刀下亡魂,怕出戰送死,群龍無首,互相推諉、扯皮,說了半天沒說到點子上。
若管亥來攻,誰去出戰?
誰去做第一隻被殺的羔羊,去為他們爭取出撤退的時間?
他們想到了領兵前來支援的曹操,那曹操看上去很好糊弄,不如推他出去頂風冒雨。
此時,眾人望向了一直以來都沉默不言的鮑信,更有人出言道:“鮑彆駕,您也說上幾句吧?大夥兒都等著您表態呢!”
濟北相鮑信乃兗州刺史劉岱信任的彆駕,其出身儒家,卻能棄文從武,在董卓亂政時起兵反董,魄力過人。
鮑信在兗州名聲極好,他治身至儉,厚養將士,居無餘財,有才學的名士們因此而願意投靠他,聽從他的指揮。
“現在管亥就在外麵,對我們虎視眈眈,劉刺史戰死了,我方士氣低靡,急需能夠穩住大局的人出麵來穩定軍心!”鮑信何嘗不知這些人在打些什麼主意?然而特殊時期,他們必須要團結一致,鮑信不能處決其中任何一人,於是沉聲道:“我們必須擁立新的州牧。”
州吏萬潛讚同道:“是啊,事情已經到了迫在眉梢的地步,不如我們現在就推出一個人來,先將眼前的危機渡過了,再請奏朝廷封州牧。”
“可推選誰才好呢?現在這樣的情況,誰還能做到穩住局勢?”
鮑信說出了眾人此前想到的人:“曹操。”
“濟北相認為東郡太守可做到此事?”
“除了他,難道還有彆人能擊退管亥嗎?”鮑信道:“當年董卓威風凜凜,手中西涼軍令人聞風喪膽,十八路諸侯都拿他沒辦法,而盟軍卻隻顧著壯大自己,沒有作為。曹操與我兄弟二人共同進兵董賊,雖因兵力不足敗退而歸,我至今仍然對曹操的戰略記憶猶新,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鮑信擔任的職責有當年曹操上表之恩,在這兗州郡守之中他最看好的便是曹操。
眾人聽罷,紛紛表示讚同。
“是啊,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選擇曹操,乃是彆無選擇之下的選擇。”
“劍在頭頂懸著,此時不推,所有人都得玩完啊!”
鮑信身兼兗州刺史劉岱身邊彆駕之職,他的話可信度高,且有權威,再有兗州治中也讚成鮑信之言,很快,眾人共同擁立曹操為兗州牧。
曹操有預感,此次黃巾餘孽攻兗州,是危機,亦是他的機遇。
果不其然,他在駐軍的營地之中迎來了前來懇請他接下州牧之印的鮑信及兗州同僚們。
曹操拿到州牧印,那印又燙又沉重,意義非同凡響。
這將是他於亂軍之中起家的一個大跨越,從此以後他也是一州州牧了,能組建更多的軍隊,招募更多的兵為他所用,甚至可以啟用罷免各郡的官員。
“濟北相的信任,曹孟德無以為報,唯有拚這一身本事來守住兗州,才不辜負各位擁立之心。”
曹操手中的州牧印還沒捂熱乎呢,便有屬下急切來報:“不好了將軍!黃巾軍攻城了,他們用火燒我們的城牆,投火種,將城牆點燃了!”
曹操心頭一凜,高聲道:“速去滅火,將城牆上的弓箭與草垛都運下,另準備火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曹操又令屬下將帥組建起盾兵,再次下令道:“守住城牆,若敵人撤退不要追擊,如此往來數次,等候反擊的時機到來。”
管亥著急,曹操可不急,秋收到了,又有新的糧食可供軍需,隻需要和這夥黃巾賊慢慢耗著,耗儘他們的士氣與體力,再設奇兵偷襲,可事半功倍!
管亥哪裡不知曹操是想和他耗著?他咬牙怒吼,對部下們下令道:“同樣都是死,戰死可比餓死好受的多,城池之中一共才多少兵力?我們卻有百萬人!現在開始大夥輪流攻城,一軍休息換另一軍上,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堅持到幾時!”
在死亡的逼迫之下,黃巾軍以義無反顧的氣勢源源不斷湧上城,哪怕被火燒,哪怕箭雨磅礴,他們也絕不退卻。
正如管亥所言,戰死總比餓死要好受,也比餓死更體麵一些。
“主公!城中箭矢將要耗儘了!”
“不好了主公,敵軍又開始燒城牆了!”
接二連三的急報傳來,曹操心焦不已。
“速去燒滾燙熱水,命人自城牆澆灌下去!”
“箭矢不夠,箭矢不夠用石頭來湊!”
天空即亮,攻城還在繼續。
天色暗沉,城上火光衝天。
焦土、屍首、兵戈、箭雨。
喊殺聲、攻牆聲不絕於耳。
城上的兵卒換了不知幾輪,城下的屍體幾乎堆成小山丘,如此還不斷有人湧上來,往上爬,企圖翻越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