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與荀彧喊得晚了, 戲忠已經整個人都被叼在了嘴裡。
猛虎濕熱的鼻息噴在他的後頸上,激起了他一身雞皮疙瘩。
大花虎須顫抖,深呼吸,再深呼吸, 漸漸露出了迷醉的神色, 看它那陶醉蹲在原地的模樣,郭嘉立即翻身爬下虎背, 顛顛地往前跑,繞到前麵去看戲忠的情況。
戲忠萬萬沒想到, 自己有一天竟會在千軍萬馬間落入虎口, 而曹操與荀彧接近後,不僅不來幫他, 反而就站在遠處看熱鬨,好似篤定他不會被這猛虎吃掉似的。
戲忠委屈含淚:“主公,救我!”
他正叫著, 視線裡從邊上竄出來了一個熟悉無比, 化成灰他都認識的身影。
那人穿著青衫,眉目清秀俊朗,睿智的眼眸透露著狡黠,他一手撐在虎腿上,指著他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主公,救我~~~”
郭嘉捏著嗓子,模仿戲忠此前的話調調, 笑得得意又張狂,令人恨不得猛揍他一頓!
戲忠臉一僵,失聲道:“郭奉孝,你怎麼在這裡?!”
郭嘉邊笑著抹眼淚,邊得意地說道:“這虎是我養的,厲害吧?吃驚吧?哈哈哈哈——”
戲忠呆了呆,立即回味過來,他惱羞成怒道:“是你唆使這虎來叼我,害我出糗?”
曹操已經皺眉了,怎麼說誌才都是他的謀士,怎麼能讓外人如此欺負?
荀彧也說道:“奉孝,快讓虎將誌才放下,他的身體不好,受不住刺激。”
郭嘉一下子成為眾矢之地,連連搖手否認道:“這哪裡是我授意的?分明是他身上有吸引大花的東西,你們看大花的表情,都陶醉到夢裡了!”
曹操繞到跟前,距離花斑虎三丈之遠,果真看到它眯著眼,不斷地提起鼻子吸著些什麼。
荀彧見了疑惑道:“難道誌才熏香了?”
戲忠反駁道:“你當我是你嗎?我怎麼可能給衣服熏香呢?”
郭嘉思索了一番,肯定道:“你身上帶了荊芥?”
戲忠聞言一愣,臉色忽青忽白,忙從自己身上掏出放好的外用藥來。
就是這一味以荊芥為主藥的藥,害得他被虎叼了?
郭嘉見狀,臉色古怪起來:“咦,這藥我見過。”
戲忠臉色一變:“閉嘴,彆說出來!”
他忙將這藥丟遠了一些。
花斑虎果真丟下了他,伸出虎爪就去勾那藥。
郭嘉一把抱住了大花的前腿,整個人掛在它前腿上,嚷嚷大叫:“大花你冷靜點,那是治療後庭瘡芥的藥啊,你不能吃,等我去城裡給你買,買更多的荊芥給你吃可好?”
花斑虎神色清明過來,它歪頭拱了拱郭嘉,算是答應了。
這藥裡頭雖然有荊芥,但是太混雜了,吸多了它鼻子發癢,於是很乾脆就拋棄了這藥。
郭嘉見狀,重重舒了口氣,對曹操迫不及待地問道:“曹州牧,我們能進城嗎?”
他一轉頭,就看見戲忠漆黑著臉,以死亡光波視線瞪視自己,而曹操臉色古怪,恍然道:“難怪誌才有段時間狀態不佳、坐立難安,原來是瘡芥犯了。”
“主公!——”戲忠滿麵通紅,臉色極其難看。
他雖然厚臉皮,但也是要麵子的好嗎?尤其是在郭奉孝麵前,戲忠無論如何都不想丟臉,免得被這廝嘲笑。
曹操自知失言,忙閉上了嘴巴,他一時嘴拙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不由將求助的視線看向了荀彧。
荀彧心累地歎道:“主公,此處人多,大家都看著呢,不如先入城再說?”
聽他提起大家都看著呢,戲忠臉色更是鐵青。
曹操回味過來,忙下令入城,又對郭嘉說道:“還請郭使約束好猛虎,莫要驚擾了城中百姓。”
郭嘉頷首應下:“放心,大花沒有命令從不輕易傷人。”
他轉身跨上虎背,安撫似的摸了摸花斑虎的毛,郭嘉有些憂心地發現大花身上竟然沾了不少灰塵,看上去臟兮兮的。
給它洗澡是個麻煩事,沒有齊百姓們幫忙,他隻能自己親自動手了。
郭嘉憂傷地想著:我若花錢雇人,會有人願意來給虎洗澡嗎?
估計看見這虎都要退避三舍了。
他得伺候好這位大爺,讓大花滿意,這樣大花才願意罩著他呀!
郭嘉注意到戲忠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忙昂首挺胸,驕傲自得地說道:“怎麼樣,厲害吧!”
戲忠收回了驚訝的目光,不屑地哼了一聲,他也是個膽大的主兒,見郭嘉都敢麵不改色騎虎,自己也膽大包天地去摸花斑虎。
大花虎目瞥了他一眼,有些喜愛他身上滿滿的荊芥味道,並未拒絕他的靠近。
待進入城內,曹操邀請他們去接風宴,又請郭嘉吃了濮陽當地特色的木鼠肉!
郭嘉邊吃邊在心裡慪氣,時不時念叨著:主公這笨蛋,她怎麼能那麼大方,便宜了彆人,讓曹操天天有肉吃,他們自己還沒法天天吃肉呢!
戲忠趁機多喝了兩盅酒,席間,荀彧多次瞪視他,示意他收斂一些。
郭嘉與戲忠兩人隻要見麵了就會鬥嘴,鬥著鬥著就閒聊上了,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戲忠:“我看你稱呼主公為州牧,難道你不是來投奔主公的?”
郭嘉:“當然了,我找到了要效忠的良主,一心不二向貂蟬!”
戲忠:“她真有傳聞中那麼厲害?”
郭嘉:“比傳聞中還要厲害,尋常人做得到的事情她能做到,尋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
戲忠:“比如呢?”
“比如,去皇宮裡偷皇帝,兩個月內活一座死城,單手抗大鼎,讓滿城的動物都聽她號令。”
戲忠滿臉不信:“你說的是人嗎?”
“你怎麼罵人呢?”郭嘉不滿道,嘀嘀咕咕地開始小聲吹噓起來。
我們主公,人美、心善、大方、親切,強大、憐憫、心胸寬廣、學識廣博。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昧著良心的自覺,腦海中是狂暴貂蟬給武將摩擦洗臉的一幕,郭嘉吹得清新自然,令人忍不住心馳神往。
個鬼啊!
戲忠表麵微笑,內心罵咧咧:好個郭奉孝!果真比泥鰍還圓滑,竟識破了我想要套他話,不愧是潁川鬼才,滿口胡言亂語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信他才有鬼!
曹操滿臉糾結,悄悄對荀彧說道:“他怎麼這麼能聊?我原以為誌才已經夠鬨騰的了,沒想到竟還有比他更活潑的。”
荀彧輕歎道:“誌才不夠鬨騰,是因為身體不好,他若有足夠的精力去鬨騰,絕對不會比奉孝差。”
曹操:……
他是不是該慶幸誌才還不夠鬨騰?
當夜,郭嘉與戲忠秉燭夜談,夜翻被子,兩人相約明日去濮陽最大的青樓浪個痛快,遂滿身酒氣紛紛睡去。
郭嘉玩得樂極生悲,忘了伺候好某個得不到荊芥的祖宗,次日一大早,花斑虎撞開了門,氣勢洶洶便跑來找郭嘉晨練。
這邊戲忠睡得正香甜,突然被撞門聲所驚醒,待看到那龐大的虎軀擠入房間,忙搖醒了睡得四仰大趴的郭嘉。
“奉孝,你的虎來了!”
郭嘉迷迷糊糊睜開眼,花斑虎已經撲了過來。
戲忠嚇了一跳,忙跑到邊上,卻見花斑虎以濕漉漉的舌頭給郭嘉來來回回洗臉數次,舌頭上的倒刺刮在他的臉上,刺得他立刻清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