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度十分寂靜, 貂蟬臉色十分奇怪,劉備打了個哆嗦,有些暗暗後悔這時候將賈詡給帶來,這整個屋內幾乎都有氣流在無風而動。
劉備眼神瞬間犀利:是殺氣!
趙雲是什麼神色?
他背對著自己, 貂蟬暫時看不見。
她打量一本正經在質問她的賈詡, 剛才那句話多麼引人誤會,是個人聽在耳朵裡都以為她成了負心漢呢!
貂蟬麵無表情, 她以為賈詡是故意的,這家夥一肚子壞水, 定是要來離間她和子龍哥哥, 於是淡淡地接了一句:“是啊,我就把你給忘在幽州了, 怎麼?”
這糟糕的台詞,仿佛還真將渣女的人設給接盤了,貂蟬瞥瞥嘴問了一句:“你腦子壞掉了?”
賈詡暗暗告戒自己冷靜, 一擊不成, 再擊才會贏,千萬不要被貂蟬輕描淡寫的氣到,而他的怒火確實在蹭蹭往上漲。
“拋下整個幽州就這麼走了,說是要去找郎君,結果卻跑來青州逍遙快活,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賈詡冷冷道。
你不是說不在乎名聲、地位、權勢嗎?
你不是看不上整個一州,根本不想摻合政治博弈嗎?
現在又跑來青州, 又是拿下濟南城,又是治理臨淄,勸降黃巾,還說自己對這天下沒野心?
賈詡冷哼一聲: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你之前說的都是在騙我的?”賈詡步步緊逼:“我將幽州捧到你麵前,你不屑一顧,青州一團亂麻,你卻願意花大心思去治理,為什麼?”
劉備默默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嘴裡一陣發苦。
為什麼他總是會遇上一些他不該知道的事情?作為想要緊跟大佬腳步創業的忠臣,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幽州牧曾經始亂終棄過幾個漢子!
劉備看了眼趙雲,少年人眼神清正冷靜,竟能淡定自若至此,不由對身處漩渦中心的趙雲肅然起敬。
貂蟬輕嗬一聲:“將幽州捧到我麵前,我捧你個大頭鬼!”
這話說的,渣女人設更加閃亮了,子龍哥哥的頭頂仿佛在發綠。
貂蟬一手撐過書桌,往桌上一坐,小腿晃蕩著,吊兒郎當地說道:“既然你先發製人,我倒也要問問你,這莫名其妙降臨在我頭頂的幽州牧是怎麼回事?”
賈詡:“……”
有膽去做,沒膽說出去,賈詡竟無言以對。
“劉虞死了,幽州無論是由公孫瓚接管,還是再由朝廷派遣人來,都與我沒關係吧?”貂蟬理直氣壯說道:“我隻是朝廷派遣來調解劉虞與公孫瓚的使者,幽州沒有內亂,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都已經棄官而去,為何待我尋到郎君準備成親的時候,突然發現我腦袋上多了一頂烏紗帽?”
劉備表情微動,他仿佛聽到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而此時此刻,他並不想挪動自己的腳步,他想再聽一聽,心裡抓心撓肝地好奇這裡頭的秘聞。
貂蟬道:“我倒是要問問你,就算要將我逼回來,也不必用這個法子吧?你與呂布究竟是怎麼想的,就為了將我逼回來,把諾大的一個州兒戲一般地交給一個不在的人,是料準了我不會放著不管,會回來收拾爛攤子嗎?”
說著說著,貂蟬火氣也上來了:“都怪你!害我不能嫁人,要不是你坑我,我早就嫁給子龍哥哥了!”
她說出譴責之語,火氣蹭蹭蹭高漲起來,殺氣騰騰,擼袖子就想去收拾賈詡:“我還沒來質問你,你倒是先來倒打一耙。”
趙雲嗆了一聲,輕咳起來,他按住貂蟬的肩膀,免得她一怒之下衝過去暴扁賈詡。若是把這瘦弱的文人按在地上輕輕摩擦一番,或許他就要一命嗚呼了。
賈詡淡淡道:“出此下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當時你一心隻想嫁郎君呢?除了郎君,眼裡都塞不下彆的了,我總得采取一些手段,逼上一逼。”
劉備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竟然是這樣!
趙雲皺眉,警惕說道:“賈軍師是為呂布做事,為了你們的目地,設置這麼大的謊言,連一州的百姓都不顧了,這就是你們做官的底線,治理天下的道德?”
賈詡,賈文和,他曾在公孫瓚處見過此人,其長袖善舞,心機深沉,作為長安來使指派的對外屬官,身處於公孫瓚與劉虞之間而遊刃有餘,圓滑事故且毫無破綻,此人的詭計多端,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貂蟬與趙雲認定賈詡是為了將呂布,才將貂蟬給騙回來的,他本就是呂布派遣來監視貂蟬,並且最終目地是想要將她騙回長安不是嗎?
貂蟬噴他一臉:“你想都彆想,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回長安去為呂布做事嗎?”
賈詡驟然被噴,臉色忽青忽白:“你們覺得我在為呂布做事?”
他心裡頭咯噔一聲,念及此前一路給貂蟬挖坑,一心想要回長安時的機關算儘,賈詡後老悔了,他回問道:“呂布也值得我來效忠?你貂蟬武藝比他高強,智謀比他厲害,我做什麼要效忠一個有勇無謀的人?”
“所以把我一路推上幽州牧的位置,是因為你看好我要將我逼出山來做諸侯?你這聰明的腦子終於被水給淹沒了?”貂蟬不可思議道:“我之前與你說過吧,那時候的我,根本無意於天下,誠然我有這個力量,但是我若是不想做,有各種辦法讓你找不到我,你又憑什麼覺得我會回來?”
賈詡扯了貂蟬一塊大虎皮在幽州攪弄風雨,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為了自保而做下的虧心事的,無論貂蟬怎麼說,他都笑地意味深長:“那時的你無意於天下,現在的你有意於天下了,不是嗎?事實證明,我走的這一步棋是正確的。”
“賈軍師未免太過兒戲,以幽州近百萬百姓的性命來做賭注,”趙雲冷聲道:“你可有想過後果如何?”
“後果?”賈詡輕笑:“後果至多也不過是幽州到了公孫瓚手裡罷了,還不至於到生靈塗炭的地步吧,你作為公孫瓚曾經的下屬難道還不知道自己舊主的脾性?”
就是此人,迷惑得貂蟬神魂顛倒,死命追逐而去吵著鬨著要嫁的郎君,就是他!
賈詡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小妖精,禍國泱民的那種妖精。
他感覺自己就是對君主恨鐵不成鋼的大忠臣,麵對禍國妖姬當然沒好臉色看。
貂蟬深吸一口氣,噴賈詡道:“你埋怨不甘的模樣,像極了來捉奸的深閨怨婦。”
趙雲:噗——
劉備:我仿佛知道的太多了。
賈詡表情一收,不可思議道:“貂蟬,你還是個姑娘嗎?”
一點都不矜持,還滿嘴胡話!
貂蟬可不會說出她為了泡郎君才致力於打天下的,劉備還在場呢!
她拍拍身側桌麵,不悅說道:“我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豈有做一半而半途而廢的道理,劉備你覺得呢?”
乍一聽貂蟬提起他的名字,劉備愣了一下。
貂蟬道:“我的鵝軍擴大到了三十五萬,青州的百姓們眼看都過上了好日子,有這樣的基礎,難道不該讓天下百姓也跟著一起發家致富嗎?”
劉備忙點頭:“正是如此,這天底下戰亂饑荒到處都是,每天都有許多百姓餓死病死,主公心懷大義,既然現在能活一郡,日後也能活一州,活幾州,甚至活天下蒼生。”
劉備說著說著就吹噓起來。
是啊,都已經將青州治理了,她又怎麼可能放著幽州不管呢?
貂蟬瞪視賈詡:“你可真是機關算儘。”
“好說好說,”賈詡不痛不癢,笑容溫雅:“隻要幽州牧願意回來,一切都是虛的,倒是這齊的繁榮景象,令我大感意外。”
那些在城中時不時出現的大白鵝,還有家家戶戶百姓們吃飽穿暖,富足安寧的現狀,令賈詡對貂蟬的能耐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同時心裡也更加鬱悶了。
大好的幽州她不要,卻跑來青州花費心思,近二十萬現成的軍隊她不要,反而來到青州勸降黃巾,為什麼?
賈詡非常不甘心,隻恨不得撬開貂蟬的腦子看看她滿腦子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
貂蟬:我腦子裡彆的都是虛的,隻有戀愛是真的。
貂蟬是個行動派,她可沒傻到將自己的本心暴露出去,賈詡來投靠,她立即招呼來荀攸,讓荀攸去應付他。
荀攸一見賈詡,心裡一咯噔。
壞了,賈文和竟然親自跑來齊了。
此前賈詡拜托荀攸帶話,荀攸答應得爽快,待他來到青州,正逢齊大力發展的時候,那個時候怎麼可能勸貂蟬回幽州,於是荀攸按耐住了,一字不提,此後又是養鵝,又是勸降黃巾,慢慢的也就將他給忘在腦後了。
這下好了,賈詡親自來算賬了。
荀攸一點都不心虛,他自己城府也是深,本身也是個善於奇謀、看透人心的人物,彆看他平日裡做事溫吞和善,本質上從來都不是個善茬。
“相彆幾月,再見時你已經是主公身邊的治中了,”賈詡笑容滿麵:“還未恭喜荀治中。”
治中乃州牧的主要助手,賈詡此前領職的主薄卻是幽州最重要的郡下官職,比之小了整整一個台階。
幽州的治中乃是劉虞此前任命,劉虞死後職位也未曾變過,賈詡這個長安來使名不正言不順,能在龍潭虎穴般的幽州全身而退可見其能力。
“承蒙賈主薄吉言,”荀攸也笑如春風:“賈主薄初來乍到,不如由我帶你參觀一下臨淄城內,這兒以後也是你要謀差事的地方了,不是嗎?”
賈詡尋求安穩的生活,隻要是安全的能夠做一條鹹魚的地方,他都很樂意待著,齊無疑是個好地方,可參觀著參觀著,每走一處都能聽見荀攸吹噓貂蟬,吹得他心裡頭邪火蹭蹭在冒,越發地不甘心了。
越是不甘心,他就越想要去爭寵,他想要在貂蟬身邊的謀士群體之中占據一席之地,甚至要拿回自己第一謀士的寶座。
賈詡要做貂蟬謀士裡最得主公喜愛的崽!
兩個文人之間的交鋒尋常人看不懂,武將們看了隻以為他們之間關係非常好。
貂蟬對趙雲道:“我之前為了找你,他其實幫過我許多,現在這麼冷著也不太好。”
趙雲問道:“他當真是忠於呂布嗎?”
“也不全然,”貂蟬沉吟道:“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之前他一心要回長安,現在又跑來齊尋找我,但是他既然投靠我,作為我曾經的軍師,我也不能冷待他的。”
趙雲道:“我隻擔心他要繼續代替呂布來監視你,賈詡能為了將你騙回來甚至將你送上幽州牧的位置,他的心機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趙雲憂心貂蟬會被騙,對賈詡的防備極深,貂蟬則道:“他是我曾經得用的軍師,人們都知道我與他是綁定關係,我不能對他不好,而我確實用他用得極順手。”
貂蟬露出了小狐狸般狡黠的微笑來,她湊到趙雲跟前小聲說道:“子龍哥哥,你見過鬥雞嗎?”
趙雲怔了下:“曾經鄉裡有富商大賈玩過,多為公雞相啄,雞毛橫飛的場麵實在不如你的戰鬥鵝厲害。”
貂蟬輕笑:“賈詡曾經是我的軍師,現在來了齊,當然還是我的軍師了。”
趙雲驚訝道:“你不是說軍師祭酒一職要留給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