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郭嘉, 他與賈詡借著吃食在琅琊攪弄風雲, 還借此勾搭上了糜芳與諸葛姓老者。
這一日,郭嘉邀請新交好的朋友一同去縣城裡吃羊方藏魚,還指明說他來請客。
臨到了付帳的時候, 郭嘉暗道一聲:“壞了,我沒帶錢袋。”
小二的表情頓時變了, 他不善說道:“您吃了這麼多東西,可不能賴賬!否則我就要去報官了。”
新交的好友糜芳說道:“不如還是由我來付賬吧!”
“這怎麼可以,說好了我請客的, ”郭嘉傲然道,他向天空招了招手,兩隻白鳥自窗戶飛入了酒樓之中。
“你們下兩顆仙蛋給我。”郭嘉如是囑咐道。
白鳥們果真聽從他的指令下起了蛋, 沒多久兩顆熱騰騰的蛋躺列在了桌上。
店小二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卻聽郭嘉說道:“我這仙蛋價值千金呢!滋味上佳,還有延年益壽的效果, 吃了令人立即就能精神一振, 不如就拿這蛋來抵了這一頓大餐吧!”
店小二誠惶誠恐, 忙喚來了掌櫃, 那掌櫃本是不相信的,當即命人去破開一顆蛋自己給吃了,那效果,立竿見影啊!他不僅吃得精神好了,手腳還都充滿了力氣。
掌櫃連連追問郭嘉身份,見郭嘉神色孤傲, 又是拍馬屁又是狗腿地叫道:“仙人,請仙人多賞賜我幾顆蛋吧!”
郭嘉擺了擺手,帶著心痛到難以呼吸的糜芳離開了。
糜芳絮絮叨叨念叨著:“你沒帶錢我來付啊!那仙蛋價值千金,讓我買下你不就有錢了,怎麼白白便宜了那掌櫃呢!”
郭嘉倔強道:“我等入世修行之人怎能為金錢所動而拋卻了自己原則呢?說了由我來請客,當然是我付賬了,萬沒有讓你掏錢的道理。”
糜芳苦著臉,為他那又耿又硬的性子頭疼不已。然而為了和能人異士搭上線,本質上是追逐利益商人的糜芳忙迎合起了郭嘉的話。
那掌櫃有個侄子名曹宏,跟在陶謙身邊做事,沒什麼能耐卻善於拍馬屁。
正因為有曹宏罩著,掌櫃才能開起這一間琅琊最大的酒樓,請到善於做羊方藏魚的廚師,做出最地道的菜品來。
這些消息糜芳不知道,郭嘉卻了如指掌,否則也不會特地跑這一趟了。
郭嘉細細深思起來:陶謙已經不再年輕,怕是快六十多歲,半個腳踏入棺材的年紀了嘻嘻。
“糜兄我們回去吧,大花該等急了。”
至於陶謙此人,他的個人能力毋庸置疑,出生於鄉紳家族,少年時是村裡的孩子王,成年後建功立業,考取功名,有著漂亮的履曆,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在徐州黃巾肆虐的時候穩住了局勢,被朝廷任命為徐州刺史。
此後他依靠朝廷,做安分守己的交稅大戶,每年都上貢給朝廷不少的輜重,由此而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徐州牧。
他專心致誌治理徐州,讓徐州的糧倉豐滿無比,收留流民,說句名聲遠揚也不為過。
然而那些都是表象。
徐州當地的名士趙昱,現如今的徐州廣陵郡太守有話要說。
陶謙是個流氓!
還是個恃才傲物的士大夫式流氓!
當年在西涼戰場上他瞧不起張磐,出言侮辱領導,此後又瞧不起能力一般般的張溫,更是當眾譏諷。
後來張溫做了司空,與王允交好,曾對王允說道:“陶謙有瘋病,我待他寬厚,他卻瞧不起我。”
張溫雖在長安亂時死於董卓之手,未能活下來,他的話卻是有幾分道理的。
陶謙是個瘋老頭!
好聽點說是又臭又硬的名士氣節,難聽點不如說他是個老憤青。
他一點都沒有名士的謙虛謹慎,因自身能力強,以往的經曆豐富,這位如今已經六十多歲的老人脾氣又剛直又倔犟。
陶謙:聽說趙昱很厲害,把他叫來給我做事情。
我命令你給我過來做事情,你敢不來,我出兵都要強迫你來。
聽說糜家錢多,家主會掙錢,把他們家主糜竺給我征辟來做事,你敢不來我抄你家!
老流氓年紀大了,做的事情也越發糊塗。他蠻不講理的流氓作風也影響了手底下的人,因此而惹禍上身。
卻說陶謙手底下有個打手,名為張闓,魯莽短視且衝動,見錢眼開不要臉。
陶謙愛用他,因為他聽話,他腦子簡單。
聽說曹操要來接他的父親去兗州,陶謙招來張闓,對他吩咐道:“我與曹操素來有舊怨,曹嵩一家子卻在琅琊躲避戰亂,你說好笑不好笑?現在他們要去兗州投奔他兒子曹操,你去送他們一程。”
張闓問道:“送他們到哪裡?”
陶謙視線望向遠方,以文人高深莫測式語調說道:“去那昊日之地。”
昊日之地,不就是泰山嘛!
張闓一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送他們上西天啊!
他召集人馬去堵曹嵩一行人,見曹嵩帶著浩浩蕩蕩上百車輜重,為曹嵩一家的底蘊與資產而驚喜,更多的則是貪婪。
他腦子轉了個彎兒,命屬下兵卒打扮成土匪的樣子去打劫,張闓樂壞了,翻開那一車車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糧草軍資,眼裡隻剩下對錢的渴望。
仆從們護送曹嵩一家慌張逃跑,馬匹驚慌失措橫衝直撞,箭雨飛過射在馬屁股上,令車更加顛簸,不受控製到處瞎跑。
張闓回過神來,沒忘了自己的任務,高呼部將們說道:“殺了曹嵩!”
部將們驅馬跟上,搭弓射箭,馬匹嘶鳴一聲往陰平山斷崖跑去。
陰平山下,蹲在河邊打盹兒的猛虎驟然睜開了虎目,它站起身來,視線盯準了高處落下的一輛馬車,隨著他們極速下落,那在山中橫衝直撞的馬車四分五裂,在慣性的作用下甩出了兩個人來。
那兩人自高空拋下,撲通一聲落入了波濤洶湧的河水中,猛虎眨眨眼,視線落在河水中起伏的黑點上,向著河中縱身一躍!
“將軍,他們墜入愛河了!”兵卒在山上大喊。
陰平縣最美的風景就是這滾滾的河水,自山崖跳入其中,絕無生還可能,這裡是癡男怨女的自殺勝地,古往今來的投河人都喜歡選在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殉情。
陰平縣的百姓們稱呼這條河為哀河,又因河中盛產魚蝦而更名稱呼其為愛河。
張闓看看,知道他們絕對不會有生還可能了,樂得一招手,高聲道:“其餘人全部殺光,帶上這些輜重,回去給州牧報喜去!”
前幾日的連綿陰雨令河水暴漲,猛虎叼著第二個人拖回了岸邊,將兩個遇難者並排安放。
這兩人都沒氣兒了。
猛虎歪頭思考,是先吃嫩小的那個好,還是先吃老精的那個好?
虎爪戳戳這個,再戳戳那個,卻見小的那個猛嗆一口水,竟然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猛虎,瞳孔緊縮,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大花在乾什麼呢?不是說了彆隨隨便便吃人!人肉是酸的,不好吃,吃了還會脫毛你信不信?”
猛虎聽見那尖叫聲引來了人,一臉無辜地轉過頭去。
它還沒下嘴呢!
勾肩搭背一身酒氣的兩人嚇醒了,郭嘉叫了一聲,湊上來看。
小的那個警惕萬分,轉頭見老的悄聲無息躺在那邊,悲痛直呼:“阿翁!——”
“他溺水了,還不快讓開,現在或許還能救上一救,”滿身酒氣的另一個男人走上前來,拎走了小的,又抗起老的,將他頂在自己肩頭在原地跳了幾十下,那老的終於咳出了水漬有呼吸了。
郭嘉大樂:“糜兄厲害啊!竟還懂醫術。”
他戳戳猛虎,一本正經怪罪道:“你說你是不是闖禍精,我才半天不在,你就鬨出事情來了。”
大花可無辜了,它做好事不留名還要背鍋被誤會嗎?
猛虎脾氣越發驕縱,受不得委屈,這就將郭嘉一口叼住往河中一甩!
郭嘉:“啊啊啊——”
郭嘉化做了流星撲通入河,掙紮了幾下就往下頭沉去,四周的大白鵝呼啦啦全部撲了過來,爭先恐後地要去救他,天空中樹林裡,就連河中都聚集了大批的鵝群。
大花猛虎咆哮,吼走那些鵝群,腳下一蹬就撲過去將鹹菜般蔫巴的郭嘉給拖上了岸。
渾身濕漉漉的郭嘉怒極:“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大花理直氣壯與他對吼,一副鬨脾氣要吵架的模樣,嗷嗚嚎叫個不停。
“就算你是為了救人才這麼做,你也不該把我丟進河裡,做事沒個輕重,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郭嘉渾身滴水,連打了兩個噴嚏,跳腳怒斥它。
這一人一虎爭執上了,邊上的大白鵝群也呼啦啦飛走了,在場的三人,醉酒的男子接受度還算好一些,那被大花救上岸的一老一少看郭嘉的眼神就像在看仙人一般。
老的醒來以後第一時間確認自己兒子沒事,這飛來橫禍導致了他滿身傷痕,哪怕身上傷口在流血,滿身濕漉狼狽,老者依然氣度非凡,他忙鞠身感謝:“多謝高人救命之恩啊!”
高人一身水,狼狽的模樣與他差不了多少,正專心致誌與猛虎爭吵,根本沒聽見老者的話。
“阿翁,阿翁你身上都是血!”少年人焦急萬分,去拉老者之手。
老者晃了晃,幾乎站不穩,倚靠在少年人身上:“疾,聽我一言,莫去縣城,縣城不安全。”
“你這傷可不能拖,速去縣城之中找郎中才好,”那被稱呼為糜兄的高大男子勸說他們道:“縣城還是很安全的,那邊沒有土匪也沒有兵亂。”
“縣城不安全!”老者一口咬定:“我們落難至此就是為賊人所害,我聽那賊人高喊要殺我,定是受命而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尚且不知道,二位高人是能人異士,可令猛虎及飛鳥聽命,定非凡人!我相信二位即便知道了我的名號也不會放在心上,在此厚顏請求二位幫助於我,待我脫困必能給二位厚重的報答。”
說著,老者跪拜了下來,請求的姿態做得足足的,少年人也跟著一同跪拜下來。
他們馬車毀了,家資沒了,身上沒錢沒信物,能不能活著去往泰山還難說,老者能屈能伸、睿智透徹、審時度勢,知道現在能夠幫助他們的唯有眼前這二人,當即折節下拜,動作自然流暢,一點都不帶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