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美的詮釋出了“上司”這個角色,在麵對一向懦弱的下屬突如其來的自殘行為時,應有的震驚、茫然、無措的表現。
但事實上,這不是表演,這其實是紮克·格雷尼爾的真實反應
因為格雷尼爾親眼看到,就在剛剛,在威廉·布蘭德利將自己扔向牆壁之前,他還絆倒了一整麵的玻璃茶幾,雖然是道具玻璃,但仍然有些沒處理好的硬物,在威廉·布蘭德利摔倒的時候劃破了他的眉尾,加上上午拍攝時剛剛增添上去的嘴角傷,那些滴落在他潔白襯衣上的血紅液體,有相當一部分絕不是人造血液,那是真的血。
但是威廉·布蘭德利沒有跳起來喊疼,沒有讓工作人員馬上為他處理傷口,相反,他將嘴裡的血吐出來,繼續用低沉的嗓音,和不緊不慢的語氣,上演下屬威脅上司的那一套戲碼。表現的就好像他吐出的不是自己的血似的。
有那麼一瞬間,紮克·格雷尼爾是真的感到渾身冰冷,連心跳都快了那麼幾下。
他的思想在此時此刻和角色完全同步了:那些拳頭,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自己身上,難道他感覺不到疼痛嗎?這個男人對自己都能那麼狠,他會對我做什麼?會怎麼報複這個一直命令他、欺負他、辱罵他的上司?
所以當“傑克”從地上掙紮起來,嘴角還掛著鮮紅的血跡,一步一步掙紮著爬向他的時候,紮克·格雷尼爾強忍著驚叫的衝動向後退了兩步,他的表情已經是純粹的恐懼了。
這是一種極度震撼到暫時遺忘了現實的恐懼,紮克·格雷尼爾已然忘記了他的演員身份,他的頭腦被一種全新的感覺擊中,他隻記得自己和眼前這個瘋了的男人的關係,和“傑克”的關係……而“傑克”的“祈求”,聽在他耳朵裡倒和惡魔的號角沒什麼區彆了。
……
攝影棚裡同樣如此,除了那沒有任何加工成分,聽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的拳拳到肉的聲音,就隻有攝影機在安靜的轉動。
大衛·芬奇喊不出NG來。
他對這一幕的設計原本不是這樣的,威廉·布蘭德利隻要逼真的揍自己幾拳,把傑克威脅戲弄上司的那種感覺演出來就行,但是結果呢,他把紮克·格雷尼爾嚇壞了。
不過雖然和預計的過程不一樣,但是效果是一樣的,甚至更為震撼,所以大衛·芬奇不準備重來一遍,一點兒不準備。看威廉·布蘭德利和布拉德·皮特毫不留情的在鏡頭前撕扯對方已經夠嚇人的了,你都無法想象他們為何能對彼此下這樣的狠手,而當他們揍起自己來……天啊,這屬於能夠造出心裡陰影的範圍了。
說起來,這倒是和布拉德·皮特的一場戲非常相似,在那場戲裡,皮特也得毫不反手的任人毆打,直至遍體鱗傷。不過。
“他比你瘋多了。”大衛·芬奇對站在他身邊的布拉德·皮特說。
“我知道。”布拉德·皮特回道,然後“嘶”了一口氣,摸著臉上的傷口說。
……
越是進入到拍攝後期,《搏擊俱樂部》劇組就越是缺少歡笑聲,不是因為威廉和布拉德·皮特之間的緊張氣氛,事實上他們一直將緊繃的對峙隻維持在彼此之間,私人範圍內,公開場合還一直保持著過分禮貌的社交關係的,而是因為暴力戲份越來越擊中了,每個演員臉上幾乎都掛了彩,不論是因為傷口疼痛,還是責怪對戲的演員下手太狠,總之大家的笑容都不多。
不過今天,似乎久違的歡鬨重新回來了,從早上起,一則新的、重量級八卦的誕生所有人都遺忘了與他人的不愉快,興致勃勃的互相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人給威廉·布蘭德利送了一束花,還帶著新鮮露水的怒放的黃玫瑰,那會是誰送的?聽說二十世紀福克斯的執行副總裁瓦萊麗·加利爾就曾試圖去啃一啃威廉·布蘭德利這顆嫩草,難道又是一個位高權重熱情奔放的女追求者?因為如果是普通人的話,他們根本搞不到片場的具體地址。
導演助理試圖用一百美元收買威廉·布蘭德利的助理未果,對方一直親自將花送到威廉·布蘭德利手中,但是導演助理眼尖的發現那花束裡還夾著一張淡黃色的卡片。
所有人都為這新談資議論紛紛,而事實的真相說出來恐怕會讓他們啼笑皆非。
當威廉無數好奇目光的盯視下,打開那張淡黃色的卡片的時候,他的眉毛幾乎是瞬間就挑起來了。
“正如你說的那樣,像個社交名媛一樣不停的參加派對,討那些學員成員喜歡的生活並不適合你,因為你不必那樣做已經足夠討人喜歡了。總有一天,我要讓那些學院成員都爭前恐後、絞儘腦汁的想要結識你,而不是反過來,那才是你的路。對不起,威爾,我們的爭吵是個錯誤,冷戰也應該早點結束,如果你原諒我了,回我電話。”
落款是“亞蒙·高夫曼”,而黃玫瑰的話語是“道歉”。
威廉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如果他現在笑了,劇組的八卦風潮會愈演愈烈,但他還是忍不住。
“丹尼,我的手機呢?”
“你要給哪個可愛的姑娘打電話,威爾?”
“給一個討人喜歡的猶太男人。”
“……?!!!”丹尼·伯恩頓了頓:“好吧,知道是誰了。我就說你們冷戰不過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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