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次是個更具規模的論戰。論戰的戰場發生在中央廣場。
中央廣場在寸島的地位,有如雅典中心廣場在古代希臘的地位,是智者與普通村民進行思想交流的場所。
這一次的形勢比上一次更加恨人。對方聚集了兩倍的人手,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就算是與這個事情無關的觀眾,於情於理也是偏向田宏的。一方麵田宏是島上首富,財富的力量不容小覷;另一方麵田宏和少年時期就出島讀書的齊年不同,田宏在島上生活多年,和島民們在情感上更有優勢;此外,田宏在社會曆練多年,比齊年這個大學畢業生更精通人情事故。
大家寧可得罪齊年也不會傻到為了齊年去得罪田宏的。
而齊年一方,還是兩個人。不過,除了齊年外的另一個人並不是田雙雙,而是換成了陶進。齊年畢竟覺得田雙雙一個姑娘家跑到廣場上去拋頭露麵也不太好。對手又是她哥哥。況且此去風險極高,大有壯士一去不複返的可能性。
陶進是死胖子不怕開水燙。無厘頭的熱鬨都愛湊一湊,何況還是這種當仁不讓的熱鬨。“壯士一去不複返”?複不複返無所謂,重要的是能當壯士。
上一次論戰時陶進恰好去縣裡取快遞去了,沒趕上。很是懊惱。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親自上陣。
開戰的時間就選在了黃昏。正是晚飯之後大家閒著沒事找事做的時間。
看熱鬨不嫌事大。這個島上難得出這麼件大事,不管是捧錢場的還是捧人場的,能來的都來了。
一時間主辯手、副辯手、親友團、觀眾等等加在一起,廣場上聚了將近兩百號人。
在等待開戰的無聊時光中,兩百號人不失時機地組成了四、五個廣場舞隊伍,歡快地舞動者。那幾個廣場舞的領袖今天十分來勁,紛紛以舞姿、口才說服那些茫然四顧的群眾們加入他們的舞蹈天團。
是誰說少數民族都能歌善舞、漢人都木訥無聊的?放眼全央國,無論哪一個廣場舞隊伍都有一、兩個舞蹈天後堪比當年的趙飛燕、公孫大娘。連走路顫顫巍巍的老太太一旦卷入廣場舞的旋渦都能舞出天竺少女的風彩。
齊年、陶進剛剛從路的儘頭出現,馬上有人飛奔廣場通風報信:“來啦!來啦!他們來啦!”
舞蹈的人群很快一轟而散,聚集到廣場正中央去占據有利地勢。形勢瞬息萬變令廣場舞領袖猝不及防,領舞的她們一扭頭,後麵的人都不見了。為那幾個還沒來得及加通信方式的漏網之魚而懊惱不已。
這個情形已經被齊年、陶進看到了。
陶進遠眺廣場中間那一大堆烏泱泱的人,說:“艾瑪,這麼嚇人啊!”
“是的,很嚇人。興奮不?”
“興奮,太興奮了!”陶進除了他媽,還沒怕過彆的人類。
這一次比上一次隻有更激烈、更壯觀。陶進同學摩拳擦掌,就準備上前開乾。
快到廣場時,陶進一個箭步跨到齊年前麵,對著兩百號人拱拱手:“各位鄉親們,好久不見了。同誌們辛苦了!”
哄笑聲中,人群中閃出對方的主將田宏。他對齊年說:“阿年,我剛好有一輛二手的皮卡要轉讓。大叔說要聽聽你的意見。”
來得好!開門見山就拋出了今天的辯論議題:論大叔接受一輛二手車代替一手電動車的可行性。正方將圍繞“yes, i do。我願意”、反方則圍繞“去你的”分彆展開辯論。
“去你的!”反方副辯手陶進率先重申己方的觀點。
反方主辯手齊年接著就“去你的”這一主要觀點展開陳述。他問田宏:“那輛二手車多少錢啊?”
田宏說:“多少錢還沒有定。反正一萬多不超過兩萬吧。原價是7萬買的。才跑了不到一萬公裡。怎麼樣?這個價錢還可以吧?”
齊年說:“一萬公裡的車打2、3折賣?挺可以的。”
田宏笑著拍拍齊年的肩膀說:“就是啊。比你那個電動車強吧?”
“從價錢上說呢,這麼便宜的車確實不錯。”齊年也笑笑。
正方攻勢淩厲,到目前為止反方唯一具備殺傷力的就是一句“去你的”。除此之外,彆的隻是花拳繡腿,完全還沒上路。觀眾們和正方的副辯手們屏聲靜息地看著齊年,等待反方出招。因為他們早已知道正方接下來的大招將會有多麼厲害。
田宏哪裡是“剛好”有一輛二手皮卡,他這顯然就是自己貼了幾萬塊錢送個二手皮卡給大叔,勸他放棄從網上買電動皮卡的打算。幾萬塊錢對於寸島首富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扳回上回失落的麵子。況且,這事還和自己的妹妹田雙雙有關。
田宏拿捏的就是大叔的七寸想要經濟實惠。這,也是寸島人的七寸。不光田宏拿捏得準,連進行網購營銷的田雙雙也拿捏得很準。這田家兄妹算是把這寸島吃透了。
齊年環顧了一圈,全廣場都在期盼著他的聲音。他無法再沉默下去。
齊年的笑容並沒有收斂,而是變本加厲,他對田宏說:“要不,那二手車你賣給我吧。”
一陣曖風從廣場吹過,大夥兒都覺得很冷。這算是個什麼情況?
田宏拍著齊年肩膀的手不由得停了下來。他收斂了變本加厲的笑容,想了想說:“你想要的話,哥以後再幫你搞一輛吧。”
齊年說:“那太好了!”
田宏接著說:“那大叔買這個二手車你覺得怎麼樣?”
齊年連連點頭:“我覺得挺好呀。”
這算是什麼情況?開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