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囂的人群馬上變得安靜了。所有的手機、照相機、攝像機都對準了齊年。他已經完全被鎖定在了射程之內。
齊年向那幾位警察點點頭,然後向人群走過去。
當他走到警戒線附近時,一個記者問:“齊先生,我是仞市電視台的,可不可以和你約一個采訪?”
齊年微笑著回答:“可以。”
“什麼時候?”
“半個小時之後就在網點裡麵可以嗎?”齊年往後指了指。
“啊?網點裡麵?”記者猶豫了一下。他身邊的同事馬上替他回答:“可以。可以。”
當齊年走到樂隊附近時,一個塑料瓶從人群中飛過來,正中了他的胸口。齊年順著瓶子飛來的方向望過去。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衝他伸出了中指,大聲說:“人渣!”
齊年並不答話,而是走到夏舞葉身邊順手抄起了一把吉他,往空中一揚。
絡腮胡子下意識地拿手一擋。
可是那個吉他並沒有朝他揮過來,而是被齊年用一個漂亮的姿式背在了肩上。齊年衝絡腮胡子笑了笑。
人們被齊年的怪異舉動弄得莫明其妙。
“咦?這個網點老板要乾什麼?”
“我還以為他要拿吉他打那個人。看起來是準備彈吉他?”
“彈吉他?他會彈吉他?”
他不僅會彈吉他,而且彈得相當好。
齊年在眾人默默地注視中,提起拇指與食指夾著薄薄的撥片,往琴弦敲去。一聲刺耳之音攜高亢之氣劃破天際。隨即這個聲音又如瀑布一瀉千裡。而後又再次盤旋而上直入九天。
24小時的鬱悶、36小時的頹唐、40小時的無奈,都隨著這段瘋狂的solo飛到九霄雲外。
圍觀的人們看傻了,也聽傻了。
這這這……實在是太暴力了!
但這個暴力彈吉他的畫風和暴力分揀快遞的畫風怎麼就那麼不和諧?
原來暴力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一曲奏完,眾人還沉浸在剛才的暴力中。這種暴力雖然暴力了一點兒,可是我喜歡!
齊年把吉他放下,將麥克風握在手上,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大家好!我就是這個快遞網點的負責人!我叫齊年,也就是剛才這位大叔口中的‘人渣’。在過去的一天中,大家給我取了很多非常形象的外號,在此謝謝各位的厚愛!”
人群中有人笑。
“前天,就在這個地方出現了暴力分揀快遞的現象。在此,我代表我的網點向所有受到影響的收件人、所有關心暴力分揀事件的人表示誠摯的道歉。”
說完,齊年向人群鞠了一躬。
“昨天,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我進了身後的這個大門之後在裡麵呆了整整24個小時,沒有出來過。在這個門裡麵不僅有我,還有我的同事們。我們被困在裡麵一天一夜。我們很害怕、我們很自責、我們也很擔心。”
齊年看了看人群,接著說:“我們害怕,但並不是為我們自己,而是怕家人受到牽連。我們自責,是因為我們的確是做錯了事,我們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我們擔心,是擔心這件事情讓我們這個網點無法再在黃魚嘴立足,擔心我們的快遞員會失業,擔心我們給其他網點的同事、我們的外遞同行們帶來因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