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把人迎進了衣籃的屋裡, 衙差們則等在外麵屋簷下, 奉上的是解暑的金銀花茶,淡淡的香甜,張上進一時沒試出什麼品種,越發在心底琢磨起衣籃的身份。
衣籃淡定地坐在他對麵,喝了兩口茶。
村長在一旁, 不敢坐,縣令大人又開了口, 隻屁.股挨著椅子邊心裡戰戰兢兢的。
張上進放下杯子,“看來木家村有個豐收年份了,本官倒是才收到消息。”
衣籃聽出他弦外之音, 淡定笑著, “張大人公務繁忙, 在下也是頭次弄到種子, 尚不知能不能種成功。隻想著若是成了,豐收過後才有底氣敢稟報給張大人, 沒成想叫人先傳了出去。”
“雖然傳言有誤, 依閣下所說, 關外的穀子畝產便是上千斤?”張上進問道。
“不錯, 我爹經常行走關外各地, 親眼所見。”
張上進想象不出, 暗吸涼氣,“那,當地人豈不是富裕非常?”
衣籃:“雖不是人人富有, 但人人有飯吃,有衣穿,有學上,有病可醫。”
張上進那口氣就沒落下去,這……這比當年那傳臚所言還要誇張,關外竟然是如此富強之地?可他曾聽過的傳言都是關外還是荒蠻未開化,想著便道,“噢?閣下能否講講那些地方的風景?”
衣籃怕嚇著他,隻道,“聽說爹說,他們修的樓房四四方方,一棟樓能住好幾百人,道路上的車絡繹不絕,還不用馬就能跑很快。城鎮很大,城邊很多工廠,裡麵生產各種吃喝用度之物。邊上才是糧食果蔬的種植地,那兒有很多我們沒有的品種,都是高產量。”
話音一轉,“不過,正是因為那裡的人建了太多工廠,燒出的黑煙弄得四處烏煙瘴氣,又開墾了過多的土地,惹怒了老天爺,自年前起,那裡再也種不出一顆糧食了。”
“啊?果真如此?”張上進那個心像坐過山車似的,還沒來得及震驚和想法子弄到那些東西,便被最後一句話鎮傻。
村長更是被龐大的信息量弄得半天回不過神。
“所以我爹才能買到些穀種,送來讓我種下,說起來,那裡的人也等著這點糧食救命呢。”
張上進一下站起來,控製著激動,“閣下也是琅羲國人士吧,這等高產作物,為何不能留給我們自己吃自己種?此事已經傳得人儘皆知,若本官空手回去,怕是無法給上麵交差。”
要不是還弄不清衣籃的身份,他早就把人綁回去審問了,關係著他平步青雲一仗翻身,這穀種無論如何都要獻給聖上的。
衣籃搖頭,笑得純良無害,“自然不是。張大人請待我仔細道來。”
木領嚇得腿軟,還是顫巍巍勸道,“大人請上坐。”
張縣令坐不下去。
“我爹弄到種子頗費一番功夫,隻有將今年的收成賣過去,才能拿到更多的種子。這點,相信張大人能理解。等明年開春,還得張大人發話,讓四水縣的都買下這種新的穀種,種得多了,大家夠吃,隻需把富餘的賣過去,還能賺一筆。縣裡百姓富足,張大人立下大功,必定能得到上麵褒獎。”
“等到後年,我們再把穀種賣給四水縣周邊郡縣,以及更遠的地方,等整個琅羲國都有了富足的糧食,人人有飯吃,國庫充盈,天下人都會記得張大人的恩情。”
張上進眼睛直了。
隻要讓大家把穀子種下去,不不不,隻要將此事報上去——
能得聖上褒獎。
能得天下人頌揚。
他上頭了。
腦袋都開始暈乎了,“此非我一人之功,全仰仗衣老弟,本官要給你請賞,封官進爵。 ”
“多謝張大人,在下隻是個小商人,在中間賺點跑腿費也就滿足了。”
“衣老弟太見外,改天去縣裡再給我講講關外的事……”
“好說。過幾天新米就出來了,在下讓人,不,我親自給大人送去,讓您第一時間嘗嘗咱們村的大米飯。”
“客氣!”
張縣令滿臉喜氣地回去了,走之前總覺得漏了什麼,一時想不起來,算了算了寫折子要緊,得用點特殊手段,加急送到京城才是正事。
“就,這麼走了?”木領也是恍惚的,竟沒讓他們上交糧食,也沒提田稅,甚至水稻的習性他都還沒來得及說呢。
衣籃都還沒拿出看家本事呢,人家縣太爺顛顛地就上了頭,似乎也沒懷疑他的話,也不知是緩兵之計還是真信了,管他呢,揚眉,“木大伯,這下咱們村要出名了。”
“是呢,鄰村好些人找我打聽著,被我搪塞過去了。”
“無妨,以後木大伯隻管說,明年還有一批種子,到時會通知大家的。”
“誒!”木領痛快地應了,以往不敢說,是要知足,他沒想到衣少爺胸襟寬廣,竟然心懷天下蒼生,作為村長,莫名的與有榮焉。
跟著縣令大人後麵還來了些看熱鬨的人,他們早就田埂上看清楚了,遠沒有傳言那般誇張,但那一片金黃色,連著空氣中都帶著穀穗的味道,能讓人癡癡地望上許久。
這些人回去一說,大夥弄清了真相,又得知了明年這麼好的東西還有他們的份,一時間跟著高興,也羨慕木家村的人到極點了。
過了幾天,村裡開始打穀子了。
田坎邊愣是圍了好大一圈外村的看熱鬨。
衣籃一拍腦袋,啊,是說忘了什麼事,他的打穀機!不必用機械的,簡單的腳踏式,也比這用手的快多了。
他記得是哪本書上有介紹的,可惜沒有圖紙,他是憑空畫不出來的,不過那些專家裡肯定有懂的。
當即就去了研究區,說了自己的要求,一個人刷刷就出了一個草圖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