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寇季才離開了廳堂。
出了廳堂,寇季瞧了一眼四君園,吧嗒了一下嘴,感慨道:“虧我爹還小心翼翼的,生怕我祖父發火,他卻不知道,他納妾的事情,在我祖父眼裡,還沒有啞虎生氣重要。”
四君園被寇禮占了,寇季也就不打算回去。
他在府上挑了一個僻靜的院子,讓寇忠找人收拾了一下,住了進去。
然而,等寇忠收拾好了院子,他還沒住進去,就聽門子傳話,說向府遞過來了拜帖。
寇季拿著向府的拜帖,有些疑惑,仔細想了想以後,覺得可能跟他推舉向敏中出任參知政事有關。
當即,寇季出了院子,到了前廳,見到了向府前來送拜帖的人。
向府的人見了寇季,趕忙迎了上來,躬身施禮道:“寇公子,我家老太爺請您過府一敘。”
寇季點了點頭道:“你且在這裡等等,我換身衣服就來。”
向府的人點頭答應了一聲。
寇季回到了院子,讓人去四君園裡取了一身衣服,換上以後,跟著向府的人出了門。
一路上兜兜轉轉,到了向府。
有向府的人帶路,所以不需要通傳,直接進了向府大門。
向府的人帶著寇季到了廳堂裡,向敏中帶著向傳正,已經在裡麵等候了。
寇季進門以後,躬身施禮,“見過向爺爺,見過向伯父。”
向傳正笑著點了點頭,向敏中樂嗬嗬的道:“不必多禮,快快落座。”
寇季坐定以後,向敏中招呼道:“管家,上酒菜。”
寇季聽到這話,笑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向爺爺是打算留下小子促膝長談啊?”
向敏中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可。老夫府上,多的是客房,留你在府上住一輩子也行。”
寇季含笑道:“向爺爺說笑了。”
向府的管家,很快帶人送上了酒菜,菜色還挺豐富,甚至可以說是奢侈,一共有三十六道菜。
而且多是寇季沒怎麼見過的奇珍。
寇季瞧著桌上的酒菜,感慨道:“向爺爺請小子吃飯,下這麼大本錢,小子受之有愧啊。”
向敏中樂嗬嗬的道:“家常菜,家常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寇季晃著頭,笑道:“這大冬天的,能湊出這麼一桌,可不容易。”
向敏中聽到這話,笑容有些乾澀,他趕忙端起酒盅,轉移話題道:“嘗一嘗這酒,藏了二十年的梨花白。”
寇季意外的道:“我記得沒錯的話,梨花白可是遼國貢酒,民間少有,藏了二十年的梨花白,那就更難得了。”
向敏中摸索著酒壺,笑道:“當年我出使遼國,遼國已故太後送的。若不是為了招待你,老夫也不會拿出來。”
向敏中口中的遼國已故太後,就是那位在曆史上鼎鼎有名的蕭太後蕭綽,小名蕭燕燕。
也是當今遼皇耶律隆緒的生母。
也是一位風雲人物。
若不是已經死了,寇季還真相找機會一睹其風采。
寇季瞧著向敏中手裡的酒壺,感慨道:“這麼珍貴的酒,用來招待小子,是不是糟蹋了?”
向敏中晃著腦袋,低聲道:“不糟蹋,不糟蹋。”
此物若是落到了真正的愛酒之人手裡,自然會當成寶貝一樣存著。
但它落在向敏中手裡,注定要為政治服務。
向敏中表現的這麼熱切,寇季要是還猜不出他的用意,那就沒必要再待在汴京城了。
必然是寇季今日在垂拱殿推舉向敏中擔任參知政事,讓這向敏中起了心思。
向老倌在朝堂上混跡多年,如今已經混到了擋住兒子前程的地步,早就生出了退意。
他屢次三番上書,請求乞骸骨,但是先帝沒有答應,不僅沒答應,還給他加了不少虛銜。
如今趙禎繼位,還沒有培養出自己的心腹,也沒有親政,自然也不會答應向敏中辭仕。
向敏中需要留下,給朝堂上那些老臣們做一個表率。
讓他們都看到,皇帝雖然換了,但是朝廷依然對老臣們很寬厚,借此以安人心。
向敏中退是退不了了。
又不願意待著等死,那就隻能進一步。
進一步走到權力的中心,不僅能手握權柄,攪動風雲,還能借此提拔自己的兒子。
以前他沒有機會,所以隻能在府上乾等著。
如今寇季推舉他擔任參知政事,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看到了希望,他自然不願意錯過。
原本他想自己謀劃的,但他跟兒子兩個人仔細推論了一番以後,發現他門下的那些門生,還不足以把他推上參知政事之位。
他那些門生故舊,在他離開了中樞這些年以後,不是投靠了丁謂,就是依附了寇準,能不能成為他的助力,那還兩說。
而此次參知政事人選推舉,已經隱隱變成了一相一後在較勁。
誰贏了,誰就能在朝堂上掌握更多的話語權。
兩個手握大權的龐然大物在較勁,向敏中要是插進去,非但不能奪到權,反而有可能被擠死。
向敏中想要在兩個龐然大物中間,安然的取走參知政事的位置,就需要有人幫忙。
而能幫他的人,就是寇季。
他之所以挑中了寇季,有三個原因。
其一,寇準在這一次參知政事人選的推舉上,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爭奪欲望。寇準是何心思,向敏中大概也能猜到。
那就是誰上都行,唯獨劉娥的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