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聞言,麵麵相覷。
他們覺得寇準在欺負人。
你寇準剛耍完了威風,我們都在怕你,你現在開口問我們有沒有疑惑?
我們敢有疑惑嗎?
滿朝文武齊齊拱手道:“我等並無異議……”
寇準滿意的點頭道:“關於我朝出兵西夏的戰事事由,由樞密院樞密使曹利用,協同兵部尚書曹瑋,一同督管。
淮南、江浙一代,以及唐、鄧、代等州糧荒事宜,又三司協同各部各司,一同管轄。
我朝出兵西夏的戰事,不能出錯。
各地糧荒問題,也不能出錯。
絕不能因為糧荒的問題,為我朝出兵西夏的兵事陷入到僵局。”
“退朝!”
滿朝文武義憤填膺的不滿,在寇準的強勢鎮壓下,煙消雲散。
也隻有寇準才能在如今的朝堂上說出這麼強悍的話,也唯有寇準才能乾出這麼霸道的事情。
換作劉娥的話,她很難說出這番強勢的話,也很難做出這麼霸道的事情。
這跟其本身的男女其實並沒有太大關係。
純粹是所處的位置不同,所以在處理問題上,給人的感覺不同。
皇家為主,百官為仆。
皇家強壓百官,那就是惡主欺仆。
宰相強壓百官,那就是大管家教育小管事做人。
民間總是盛傳惡主欺仆,又或者以仆欺主之類的話,可誰聽說過以仆欺仆之類的話。
所以在百姓們眼裡,寇準這個朝廷的大管家,欺壓那些朝廷的小管事,純粹是調教,跟誰欺負誰沒關係。
這也是為何寇準在強壓百官的時候,百官們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原因所在。
百官們懟皇家懟的歡實,那叫不畏強權。
百官們懟寇準懟的歡實,那叫不守規矩。
朝廷的大管家是你們想懟就能懟的?
要是每個小管事都能懟大管家,那大管家還怎麼管理朝廷這座龐大的產業?
下了朝以後。
趙禎晃蕩著小手,愉快的離開了垂拱殿。
今日他在垂拱殿裡看足了大戲。
學會了如何掀開百官身上的偽裝,看到他們真實的麵目。
也學會了如何霸道絕倫的鎮壓百官。
寇準在垂拱殿上的霸道、蠻橫、不講理,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以後少不了要效仿一二。
他性子雖然仁厚,但是心裡仍有一些小叛逆,有一些不服軟。
這從他親征以後發動的慶曆新政就不難看出。
隻是史書上的他,是經過劉娥一手調教出來的,性子多少有點軟,耳根子也軟。
所以在百官們勸誡、或者爭吵的時候,他的想法總會出現反複。
但現在不同了。
他不僅有劉娥調教,也有寇準從旁言傳身教。
他從劉娥身上學不到的決斷、學不到的霸道、學不到的蠻橫、學不到的不講理,都能從寇準身上學到。
然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源於寇季。
寇季就像是那混進了沙丁魚群裡的鯰魚,攪動了大宋這一攤死氣沉沉的水,帶動了在這攤死氣沉沉水裡沉寂著的沙丁魚。
寇季對此多少有點察覺,但他卻並沒有去在意。
他推著寇準離開了垂拱殿,一路回到了寇府裡。
在他送了寇準進了臥房,準備離開的時候。
沉默了一路的寇準,突然開口道:“老夫一時衝動,害得你以後有罪受了。”
寇季一愣,思量了一下,明白了寇準話裡的意思。
寇準今日在垂拱殿上霸道的鎮壓群臣,他權臣的帽子算是坐實了,甚至還會被人罵成權奸。
曆朝曆代以來,凡是能被稱之為權臣,又不願意謀朝篡位的,他們死了以後,難免會被清算,其子孫後代的下場也不會太好。
寇季咧嘴笑道:“祖父說笑了,祖父還要長命百歲呢。等您百歲的那日,我也差不多五十多了。到時候麵對滿朝文武,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怎麼會受罪呢。”
寇準聽著寇季說著寬慰人的話,無聲的笑了笑。
他自己身子骨,他自己了解。
活到百八十歲的事情,他不敢想。
在這個人均壽命三十歲左右的年代,活到七八十的,那都是稀罕事。
能活過百歲的,那都是人瑞。
即便是身上無官無爵,隻是一個尋常人,趙禎這個當官家的見了,也得以禮相待。
寇季在寇準滿臉笑容中,拱了拱手,離開了寇準的臥房。
此後幾日,仍然在年節期間。
除了寇準偶爾會入宮去關注西北的戰事和淮南、江浙一帶的糧荒問題以外,寇季這個朝散大夫,都沒怎麼出門。
朝廷針對西夏的戰事,不需要他插手。
朝廷針對淮南、江浙一帶的戰事,也不需要他插手。
準確的說,輪不到他插手。
上元夜的時候。
劉亨、曹佾、範仲淹三人到了寇府,邀請寇季去汴京城裡遊玩,賞賞燈會,逛逛詩會,猜猜燈謎,順便看看汴京城裡那些個豪門大戶養出來的嬌小姐。
寇季沒有推辭,點頭答應了。
寇季給自己荷包裡裝滿了金、銀榆葉,掛在腰間,隨著劉亨三人出了門。
寇季不像是劉亨、曹佾那兩個貨,出門的時候還帶著三五個豪仆,專門被他們背著銅錢,供他們花銷。
雖說金、銀在大宋並非法定貨幣,可它們能被當成貨幣使用,寇季也就沒有必要跟銅錢死磕。
寇季如今不缺錢,甚至還逐漸在向錢多的花不完的方向靠攏。
前幾日的時候,寇忠在幫寇季打理江陵兩百戶食邑的時候,還詢問寇季,要不要在江陵兩百戶食邑所在的地方,建立三兩個鑄幣作坊。
寇季聽到這個提議以後,嚇了一跳。
還帶自己鑄錢玩的?
寇忠見寇季不懂這個,立馬給寇季科普了一下大宋鑄幣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