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裡,跟著趙元儼、王欽若一起瞎起哄的官員,在李迪、王曾二人的喝斥下,慫的像是碰見了貓的耗子,縮著脖子。
有些話寇準說不得,但是李迪、王曾二人卻不需要顧及。
李迪盯著趙元儼,雖然沒有破口大罵,但是各種冷嘲熱諷的話層出不窮的從他嘴裡往出冒。
損的趙元儼一個勁直皺眉頭。
王曾則盯著那些文武大臣,破口大罵。
二人罵完以後,似乎覺得不過癮,又先後罰了一筆俸祿,才就此作罷。
李迪、王曾二人雖然以參知政事的身份壓的百官無人敢開口,但是卻沒壓服百官。
百官們似乎在背地裡通過氣似的,一個個站在垂拱殿的正中,一動不動。
李迪、王曾二人見此,眉頭皺成了一團。
李迪惱怒地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逼宮嗎?”
百官們沉默不語,無人應答,但他們的態度,說明了一切。
李迪、王曾齊齊看向了寇準。
寇準臉色陰沉的可怕,卻一句話也沒說。
他反而看向了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的寇季。
寇季的目光從趙元儼、王欽若、李諮等人身上一一掠過。
他看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是該叫你們元儼黨呢?還是該稱呼你們篡位派?”
寇季心裡冷笑了一聲。
若是他所料不差的話,這些人八成都投了趙元儼。
他們連合在一起,奏請為自己升官的目的,寇季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幾分。
與其說他們是在奏請為自己升官,倒不如說他們在借此試探寇準。
試探寇準能退讓到什麼地步。
隻要試探出寇準能夠退讓的底線,他們就能放開手腳的在朝堂上施為。
操控這一切的主謀,應該是王欽若。
他在府上‘養病’小半年,他有足夠的時間謀劃這一切。
“趙元儼應該是忍不住了……但我豈能讓你們如意?”
寇季心中嘲笑了一聲。
感受到了寇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以後,寇季踏前一步,朗聲道:“啟奏官家、太師,既然百官們盛情難卻,願意推舉臣擔任一部尚書,那臣就愧領了。
若是官家、太師覺得臣官職卑微、資曆過淺,升任為一部尚書,不合朝廷規矩,那臣可以以四品官身,管勾或提舉一部公事。”
寇準聞言,愣了愣,盯著寇季若有所思。
寇季話裡的意思,他大致聽懂了。
官職不動,職權加重。
李迪、王曾二人也聽懂了寇季話裡的意思。
寇季的提議,不失為打破眼前垂拱殿內僵局的一個好辦法。
王曾當即道:“你的提議不錯。”
王曾看向了寇準、李迪,道:“既然滿朝文武盛情難卻,那就依照寇季說的辦法辦?”
李迪環視了一遍滿朝文武,冷冷的點頭道:“那就這麼辦吧。”
寇準依舊沒有說話。
李迪、王曾皆看了他一眼。
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李迪乾咳了一聲,盯著寇季道:“眼下,刑部由王相兼管,戶部由老夫兼管,你可從中挑選一部,勾管一部。”
寇季直起身,收起了朝笏,淡然笑道:“刑部、戶部,皆不適合下官。”
李迪一愣。
王曾皺眉道:“你要去工部?”
李迪聽到了王曾的猜測,臉色也不好看。
比起刑部、比起戶部,工部那就不叫衙門。
刑部如今是一個妥妥的實權衙門,也是六部中唯一一個權力完善的衙門。
刑部的掌管者,手裡的權柄僅比內庭三宰、三司使弱一線。
戶部雖然比不上刑部,但在提刑司被罷黜的時候好歹搶了一些權力,加上李迪擔任戶部尚書的時候,從三司又多多少少分潤了一點權力。
戶部掌管者手裡的權力,比不上刑部,甚至比不上三衙,但卻比其他幾部要強三分。
相比起來,工部算是六部中最弱的衙門。
甚至比那個存在感極低的禮部,還要弱。
禮部雖然沒多少權力,但人家好歹在朝廷舉行各種重大的祭禮的時候,能偶爾出來露一露麵。
工部就不同。
工部不僅沒有權力,甚至連露臉的機會都沒有。
朝廷在工事上,有少府、將作、都水三監。
朝廷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工事,幾乎都被這三監包攬。
工部一點兒也撈不到。
民間有戲稱,說工部是朝廷的‘孤獨園’。
孤獨園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贍養孤老、孤兒的地方。
也就是說,工部是朝廷裡的養老衙門。
寇季一個權吏曹侍郎,遷任到工部去主管一部,看似是升官了,去掌握大權了。
其實他根本掌握不到一點兒權力。
若不是寇季主動提出來,而是由旁人說出來的話,滿朝文武都會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要坑害寇季。
在王曾的質問下,寇季點頭笑道:“不錯,下官打算調往工部。”
王曾、李迪對視了一眼,皺著眉頭,心中充滿了疑惑。
他們有點不明白,寇季要去工部的用意。
他們看向了寇準。
寇準似乎明白了寇季的‘用意’,臉上的神色緩和了幾分,道:“去工部那個清水衙門裡坐幾年,磨練磨練性子也挺好。”
他直言工部是個清水衙門。
卻沒人覺得他說的不對。
寇準此話一出,王曾、李迪,以及滿朝文武也明白了寇季的‘用意’。
他們都覺得,寇季是在用這種明升暗降的手段,來應對垂拱殿上的僵局。
既滿足了百官們的奏請,也滿足了寇準、李迪、王曾三人怕他升官升的太快的心思。
“中書舍人,擬旨……”
“著權吏曹侍郎、禮賓院正、保州刺史寇季,遷任管勾工部公事,位列正四品,掌管工部上上下下大小事務,權力等同於權工曹尚書……”
“……”
寇準一開口,在寇季原有的從四品的官職上,又晉升了一節,擢升為正四品。
同時把工部大大小小的事務,全部交給了寇季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