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倍?”
寇季被氣笑了,“你還真敢想,我要是有比屈野川一戰多十倍的火器,還需要找你來磋商?”
高處恭乾巴巴一笑,捋著胡須,低聲道:“我就隨口一說……”
趙禎沒有在意二人鬥嘴,他思量了一下,道:“既然沒有辦法能一舉拿下興慶府,那就隻能徐徐圖之了。”
寇季和高處恭二人聽到這話,停下了鬥嘴,齊齊點了點頭。
此後幾日,軍營裡所有兵馬,一起幫著朱能製作投石車。
人家眾多,加上周遭有大片的樹林砍伐,所以節省了不少時間。
此外,劉亨和種世衡二人在攻打靜州和順州的時候也製作了一些投石車,湊在一起,剛好湊足了兩萬架。
兩萬架投石車一字排開,一眼看不到頭。
但呈梯隊狀鋪開以後,一眼望過去,便能儘收眼底。
朱能在投石車造好以後,沒有猶豫,找到了趙禎,主動請纓去攻打興慶府。
趙禎見朱能已經準備妥當,也就沒有猶豫,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除了朱能率領一部分重兵主攻外,寇季、種世衡、劉亨三人各率領一支兵馬,從另外三麵攻打興慶府。
隨著趙禎一聲令下,數十萬兵馬應聲而動,加上那些幫著兵馬作戰的民夫、奴兵,人數一躍突破了百萬。
百萬人,將興慶府圍困了一個水泄不通。
站在興慶府上一眼望下去,黑壓壓的人群望不到頭。
趙禎站在高台上,看著興慶府周遭的大宋兵馬,看著已經形成了旗幟海洋的旌旗,心中豪情萬丈。
祖宗遭受到的恥辱,已經被他徹底洗刷了一個乾淨。
自此以後,誰還敢跟大宋張狂?
自此以後,誰還敢說大宋羸弱?
誰若不服,大可以問一問大宋的百萬兵馬答不答應,大可以問一問大宋數千萬百姓答不答應。
趙禎振奮的握了握拳頭,沉聲下令,“擂鼓!進軍!”
兩鬢斑白的陳琳,聽到了趙禎的命令,挺起了胸膛,走到了鼓手旁,從鼓手手裡奪過了那擂鼓用的錘頭,握在手裡,甩開了膀子,狠狠的掄在了鼓麵上。
鼓是銅鼓。
唯有銅鼓才能發出金鐵之聲。
銅鼓聲遠比獸皮鼓聲更具銳氣。
“咚咚咚……”
陳琳奮力的捶打著鼓麵。
鼓聲傳遍了四方。
四方將士聽聞到鼓聲的那一刻,呐喊聲震天。
隨後,八十一麵銅鼓被力士齊齊敲響,似乎在迎合著將士們的呐喊。
“放!”
朱能站在陣前,聽到了八十一麵銅鼓被齊齊敲響以後,怒吼了一聲。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
三排投石車,一起向興慶府內投射進去了大火球。
大火球一瞬間掩蓋了整個城頭。
炸裂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興慶府內的西夏兵馬,即便是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可是麵對數量龐大的投石車的轟擊的時候,還是難以應對。
然而,朱能攻城的勢頭,並沒有因此減弱,反而變的更加凶猛。
在前三排的投石車爆射大火球的時候。
宋軍將士和民夫們推著後三排的投石車,挪移到了前麵。
之前的前三排,淪為了後三排。
當已經淪為了後三排的投石機停下了進攻以後,挪移到前麵的投石車,開始了新一輪的投射。
在六排投石車交替著攻擊的同時,有將士推著火炮,以及投擲手榴彈的投石車快速的到達了前放。
火炮和投擲手榴彈的投石車加入到了戰場以後。
早已被投石車砸的坑坑窪窪的興慶府城牆,被炸的碎石滿天,缺口無數。
守在興慶府城頭上的西夏兵馬,僅僅內宋軍的投射,殺的潰不成軍。
漫天的石頭、炮彈、手榴彈從天上往下掉,他們縱然有搏殺虎狼之力,也顯得有些無能為力,隻能被動的挨打。
“降兵上前,攻城!”
朱能眼見興慶府城頭上的西夏兵馬被殺的潰不成軍,立馬下令大宋的兵馬,驅趕著一批降兵,開始攻城。
降兵在前衝鋒陷陣,抵擋大部分的危險,宋軍跟在後麵壓陣。
麵對朱能一連串的手段,李德明也沒辦法破解,隻能從城內調遣兵馬,不斷的注入到已經被炸的殘破不堪的城牆上,抵禦朱能的進攻。
……
興慶府西門。
寇季和高處恭二人並肩而立,耳聽著朱能攻打的南城門處,有西夏兵馬的喊殺聲。
高處恭回頭對寇季道:“經過朱能一輪的狂攻,南城門處的兵馬,不可能有餘力抵擋朱能攻城的兵馬,必然是李德明向南城門處增兵了。”
寇季緩緩點頭,道:“那我們也應該攻城了。”
高處恭點點頭。
寇季麵色冷峻的擺了擺手。
在他身後的十數萬兵馬,驅趕著降兵,宛若潮水一般湧往了興慶府西門。
寇季下令攻打西門沒多久。
東門的種世衡部,北門的劉亨部,也相繼開始攻城。
一時間,興慶府,四麵楚歌。
攻城的兵馬數量龐大的讓李德明看著絕望。
沒有任何縫子給他鑽,他不得不調遣興慶府內所有兵馬,攀上城頭守城。
麵對如同潮水一般的宋軍。
李德明除了死守,彆無他法。
大戰一打就是一日。
朱能率部三次衝上興慶府的城頭,三次被打退了下來。
一直到了入夜以後,戰事才停下。
兵馬入了營。
寇季、朱能等人也彙聚到了趙禎的帳篷。
趙禎雖然知道興慶府不可能一鼓拿下,但心裡還是有些失望。
所以在眾人議事的時候,神情不是很好。
眾人進了中軍大帳以後,給趙禎施了一禮,分彆落座,在趙禎的授意下,開始總結今日一戰的得失。
朱能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沉聲道:“我前期用投石車和火炮,將城頭上的兵馬壓的死死的,敵人損失慘重。
但我帶人衝上城頭的時候,敵人的援軍也抵達了城頭上。
敵人數量雖然沒我們多,但是一個個不要命的跟我們拚殺,三次將我軍的兵馬趕下了城頭。
城頭,我有把握再次衝上去,但沒把握站住腳。”
眾人默不作聲,沉默了許久以後,種世衡突然開口,“敵人拚死跟我們血戰,我們軍中自然也有敢拚死的將士。
大多數將士們沒有搏命的死誌,所以麵對敵人以死搏殺,自然會露怯。
想要在城頭上立足,就必須率領一支不怕死的兵馬上去才行。”
朱能沉吟道:“死士嗎?”
種世衡緩緩點頭。
朱能咬牙道:“我想要在城頭上站得住腳,死士的數量太少,恐怕不行。”
種世衡冷靜的道:“用死士,遠比我們繼續耗下去,傷亡要小。今日一戰,城內的西夏兵馬損失不小,我們同樣如此。
若不是用降兵代替了麾下的兵馬衝鋒陷陣,我們的損傷恐怕會更大。
一直這麼耗下去,我們的傷亡會越來越大。
用一部分將士的性命,換取大多數將士們的性命,是值得的。
你既然有把握再次衝上去,那就應該用死士,一次性在城頭上站住腳。
隻要你在城頭上站住了腳,敵人的軍心也就亂了,我們其他三方,就能趁機攻上城頭,一舉拿下興慶府。”
朱能咬著牙沉默了許久,緩緩點了點頭。
“我一會兒下去,就挑死士。”
種世衡緩緩點頭,看向了寇季。
寇季沉吟道:“既然朱能有把握再次衝上城頭,又要動用死士,在城頭上站住腳,那我們明天就不應該留力了。我們應該全力以赴的攻城,爭取早日拿下興慶府。”
種世衡、劉亨齊齊點頭。
寇季看向了趙禎,詢問道:“官家以為如何?”
趙禎沉聲道:“諸位愛卿既然都覺得要動用死士,那就用吧。朕回頭會厚賜他們的妻兒。”
寇季對趙禎一禮,道:“臣代替將士們,多謝官家隆恩。”
趙禎點了點頭,沒有再開口。
寇季看向了朱能道:“我陪你去挑選死士。”
朱能重重的點頭。
隨後,二人辭彆了趙禎,離開了中軍大帳。
俗話說,慈不掌兵。
能用少數人的性命,換取一場戰事的勝利,隻要是個領兵之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少數人的。
寇季和朱能二人到了軍營裡。
一些將士們已經睡下了,一些將士們則躺在茅草上,閒聊白天的戰事。
二人並沒有進入到將士們的帳篷內,隻是圍繞著將士們的帳篷,一個勁的踱步。
二人一直踱步到了天麻麻亮的時候,才派人將將士們喚醒。
將士們迷迷糊糊中被召集到了校場上。
一個個臉上寫滿了茫然。
朱能盯著校場內的將士,聲音沉重的道:“今日,我要率領一支兵馬,牢牢的紮在城頭上,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所以我需要挑選一群願意陪我去赴死的人。”
將士們聞言,一片嘩然。
有校尉麵色凝重的盯著朱能疑問道:“將軍要隨同兄弟們一起紮在城頭上?”
朱能愣了一下,緩緩點頭。
校尉再問,“若是全軍覆沒,將軍也會死?”
朱能毫不猶豫的點頭。
校尉提起手裡的長槍,對朱能一禮,“將軍既然不畏死,那卑職也不畏死,算卑職一個。”
“算小人一個……”
“小人也去……”
“卑職去!”
“末將願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