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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汴京城繁華、喧囂,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但今日的汴京城顯得格外的平靜。
除了馬車徐徐前進的吱呀聲,以及鐵甲碰撞的金鐵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官員們在汴京城掀起的這場鬨劇,還沒有徹底發揮出它的威能,就被寇季以雷霆之勢鎮壓。
馬車徐徐向前,到了大理寺議獄司司直錢平直的府邸上。
府邸不大,占地約有五畝地左右,門口守著兩個威風凜凜的石獅子,拴馬樁在門口紮了一排。
府邸的大門緊閉著,唯有那不安分的杏樹,伸長了臂膀,躍出強外,迎風飄搖。
府邸上有人趴在門縫裡觀察外麵的動向,看到了寇季的馬車和三千兩百甲士止步在府邸門口,嚇了癱坐在了地上。
劈裡啪啦的聲音從大門後傳出。
“抓人!”
寇季淡淡的吩咐了一聲,身後的虎賁之士一擁而上。
他們粗暴的撞開了大理寺議獄司司直錢平直的府邸,在一聲聲慘叫和嗷嚎聲中,衝了進去。
慘叫聲、哀嚎聲、喝罵聲、哭泣聲,瞬間充斥了整座府邸。
兩刻鐘以後,將士們押解著大理寺議獄司司直錢平直,以及他府邸上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出現在了府外。
除了那些仍舊在嚎啕大哭的幼童以外,剩下的人早已在將士們的折騰下,閉上了嘴,一個個披頭散發的跪服在地上瑟瑟發抖。
“求寇相繞下官一命!”
錢平直被抓出了府邸以後,驚恐大喊著,想向寇季討饒,但還沒衝到寇季馬車邊上,就被護衛在馬車邊上的楊府部曲一腳踹翻,在地上滾了兩圈,才止住身形。
一口黑血順勢就噴了出來。
寇季掀開了馬車簾子,瞥了一眼這個熬了二十多年才熬到京官位置上的中年,不鹹不淡的低語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們非要趴在官家頭上胡作非,就要做好承擔官家怒火的準備。”
“寇相……”
“封口!”
“……”
錢平直的嘴裡被塞進去了一塊腥臭的黑布,扔進了錢府的人群中。
禦林衛頭領拿出了一卷文書,當眾展開,細細的宣讀了錢平直樁樁件件罪行,也宣讀了趙禎對錢平直的裁決。
“女眷一律充入教坊司,男丁殺無赦……”
當禦林衛頭領喊出這句話以後,錢府上下所有人麵若死灰。
有人想大聲呼救,隻是還沒開口就被身邊的將士們一腳踹的閉上了嘴。
寇季帶著將士們,帶著錢府上下所有人,趕往了下一處。
距離錢府不遠處的是禮部主客司員外郎程雍的府邸。
寇季路過程雍府邸的時候,程府大門洞開著,程雍站在門口,渾身流著汗,躬身站著。
寇季掀開了馬車簾子,看了一眼程雍,程雍打了一個哆嗦。
“你得謝謝你的第三房妾室,若不是她三番五次勸解你,讓你隻守錢財,不欺官家,你全家都得死。
宦海沉浮十幾年了,居然不如一個婦道人家看的明白。
你也算是蠢的可以,罰你一年俸祿,家中所有鋪麵充公,你可有異議?”
“下官多謝官家不殺之恩……”
程雍顫顫巍巍的應答了一聲。
寇季點點頭,不在多言,放下了馬車簾子,吩咐馬夫繼續前行。
程雍一直躬身將寇季送到了街道儘頭,噗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侵透了。
“老爺……”
老管家快速的跑到了程雍身邊,想扶起程雍,卻被程雍抬手阻攔,心有餘悸的道:“去,告訴府上所有人,從今往後,三娘子就是府上的大娘子。
府上的事情她說了算,誰敢不從,棍棒伺候。”
“那大娘子……”
“讓她收拾收拾回娘家吧。回頭老夫會派人送和離書過去……若不是她逼著老夫為她兄弟張目,老夫何至於此?”
“老爺……”
“老夫已經掉了一層皮了!留著那個禍害,老夫遲早得賠上性命!”
“喏!”
“……”
寇季率領著將士們依照趙禎給的名單一家一家的拜訪,有人如錢平直,瞬間淪為了階下囚,有人如程雍,被罰沒了所有家財。
寇季在汴京城裡晃蕩了一夜,才將名單上所有的人拜訪完。
有六千多人被捉拿,其中四千七百多仆人,被當場發配。
八百多女眷被充入了教坊司,四百多大小官員以及其家中的男丁被押解到了刑場。
旭日東升的時候,寇季邀請了汴京城所有官員到刑場觀刑。
“斬!”
寇季一聲令下,四百多大小官員以及其家中的男丁被斬首。
鮮血染紅了刑場,觀刑的官員一個比一個驚恐。
牛鬼蛇神們被處理乾淨以後。
禁軍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汴京城。
汴京城卻沒有恢複往日的繁華。
街道上除了巡街的捕卒以外,就隻有各個官員府邸上的管事在奔走。
他們在快速的兜售著府上的產業。
他們害怕過了今日淩晨,剛剛退出汴京城的禁軍會再次入京。
趙禎通過寇季,展示出了他殺人的決心。
沒有人再敢奢望趙禎定下的三日期限會出現變數。
寇季殺完了人以後,並沒有離開,一直在刑場內坐著。
有人詢問寇季為何待在刑場不走,寇季就淡淡的說了一句,也許明日還得殺。
此話傳出去以後,著實將所有人嚇的不輕。
官員們兜售產業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
楊文廣不知不覺的從寇季眼前一晃而過。
沒過多久又從寇季眼前晃了過去。
寇季放下了手裡捏著的令簽,瞥了楊文廣一眼,“行了,彆轉了,有事就說。”
楊文廣聞言,趕忙停下腳步,對寇季道:“寇相啊,兄弟們都等著您救命呢。眼看著第三天就要過去了。我總不能帶著將士們去殘殺兄弟們吧?”
寇季沉吟了一下。
楊文廣趕忙道:“您之前可是答應了給兄弟們一條活路的,兄弟們是相信你,所以什麼也沒有做。”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派人去告訴他們,讓他們速速分家,將家裡的生意都丟給無官無爵的分家,然後再去開封府寫好戶書,將此事釘在鐵板上。”
楊文廣先是一愣,然後驚叫道:“如此簡單的辦法,我怎麼沒想到。”
寇季瞥了楊文廣一眼,幽幽的道:“辦法是簡單,可朝廷認可不認可,是你說了算的嗎?”
楊文廣臉色一苦。
寇季說的沒錯,分家也是一個辦法。
隻是此舉朝廷認可不認可,那是趙禎和寇季說了算。
他們兩個認,那分家就算是一個辦法。
他們兩個不認,那分家以後,一樣得死。
如此簡單的辦法,武臣想不到,但文臣一定能想到。
但文臣們為何不用,反而采用了相對極端的方式逼迫趙禎服軟?
就是因為文臣們清楚,分家算不算,他們說了不算。
趙禎隻是下達了一道官員不得從商的鐵律,但並沒有定下具體細則。
所以在細節方麵,隻有趙禎和寇季說了算。
所以他們不敢賭。
寇季見楊文廣還愣在那兒,便不鹹不淡的提醒了楊文廣一句,“時間可不早了……”
楊文廣聞言,回過了神,立馬派人去各家府邸傳話。
武臣們得到了楊文廣的傳話以後,快速的動了起來。
他們一個個將府上所有的生意一股腦的塞到了兄弟、或者兒子名下,然後將他們踢出了府邸,另立門戶。
並且特地跑到了開封府,另立了籍冊,徹底將此事釘死。
文武官員忙忙碌碌折騰了一天一夜。
一晃,三日已過。
有四個官員,產業過於龐大,沒處理完,被禦林衛捉拿到了刑場,在寇季監斬下,去了閻王殿。
隨著第四天悄然而過,文武官員徹底鬆了一口氣。
隻是汴京城商業巨大的變動,導致了汴京城的商業陷入到了一個蕭條的窘境。
殺戮的氣息沒有消散乾淨,街道上行人十分稀少。
有近六成的商鋪緊閉著門戶。
一份邸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各家各戶門口。
一個個陌生的商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汴京城內。
那些被抄沒入國庫的商鋪,一家一家的打開了門戶。
汴京城再蕭條了五日以後,再次恢複了繁榮。
一個個帶著皂角帽的小吏在汴京城各家商戶中穿行著,一個名叫稅務司的衙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百姓們在家中少年的宣讀下,知道了邸報的內容以後,一個個放下了心,打開了門戶,走上了街頭。
百姓們原以為,經曆過一次動蕩,汴京城會元氣大傷。
可當百姓們出現在街道上以後,才發現。
一切依舊如常,甚至比以前更好。
坊間的各種苛捐雜稅不見了,追著小商小販們四處奔波的惡仆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帶著皂角帽的小吏。
小吏們到了小商小販們麵前,根據小商小販們所處的位置,定下了商稅,放下了稅票,拿了錢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