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恐怖的是,這些水大約是從先前洗禮之潭中取出來的,不僅浸滿了澤爾修斯的味道,還蘊含著他濃鬱的烈陽氣息和那股神秘的力量。
順著身體包裹著滲入,被她下意識吸取吞噬,而這些力量她顯然不是第一次吸收了,先前體內也積攢了不少,此刻累加在一起,很快就達到了一個閾值。
蘇落落打死都沒想到她的第一次洗禮和覺醒會以這樣的形式到來,她感覺那股神秘的能量和澤爾修斯的氣息在她細弱的經脈中交鋒,而澤爾修斯很快就霸道地戰勝了它,將之轉換成了一股蘊含有他氣息的神秘能量。
水流淌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蘇落落感覺自己好像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她睫毛劇烈抖動著,嗚咽和低吟全都堵在喉間,身體越來越燙,越來越熱,好像很快要和這一層水膜融成了一體。
忽然之間,她手指用力揪緊了那片蓋在身上的羽毛,渾身輕顫,雙足弓起,腳趾蜷起。
澤爾修斯瞬間就注意到了她不太對勁的變化,感覺到先前他尋了許久都沒有發現的翕動感再次出現,正要撤掉流水,心上卻突兀地傳來一陣刺痛。
不是自從那個知道了自己是求偶期獸人的那一刻、心臟仿佛被撕裂的疼痛。
而是更為綿長的,比經脈寸斷和忍受灼燒強烈數百倍的痛苦。
儘管不清楚太多過去的事,可即便隻剩下了本能,澤爾修斯也習慣了苦難。
他不是第一次受傷,不是第一次殘疾,不是第一次聽不見說不出,可潛意識裡,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能維持體麵,維持優雅,和那些劇痛和平共處。
可這一次不一樣。
他知道,他的求偶期已經結束了。
早在他聽到了那個故事的晚上,他的求偶期就已經結束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糟糕經曆在腦海裡翻湧沸騰,逐漸在記憶裡複蘇。
他直覺這樣的狀態最多隻能再持續短暫的時間,可能是幾天,也可能隻有幾個小時,他在那個夜晚站在黑暗裡,睜著眼睛望向她的方向,薄唇用力抿成了一條直線,第一次感到了鋪天蓋地、難以掩蓋的恐慌。
就好像,他快要……失去她了。
即將恢複清明的野獸本能地選擇了拖延。
而現在,時間快到了。
精神力仿佛被寸寸碾壓覆蓋,澤爾修斯幾乎半跪在地,清澈的冰藍色瞳仁逐漸泛起猩紅色的血芒。
他一點點撤去纏繞在心愛的小雌性身上的水霧,顫著指尖想要去勾她的手。
可那平時隻在咫尺、觸之可及的距離,現在卻顯得那麼那麼的遙遠。
“……落。”
求偶期獸人視線掙紮著,模模糊糊地看見她纖細的手腕上終於浮現出了一顆小小的、鮮紅色的愛心,嘶啞的聲音從喉嚨中溢出,卻難以發出任何一道氣音。
他指節用力到發白,潔白的銀色長睫上滾滿了晶瑩的水珠,仿佛嘗遍了世間撕心裂肺的痛苦。
禁錮著四肢的水膜終於徹底散去,蘇落落勉強從餘韻中恢複神誌,氣的要死。
她也顧不上抓什麼現行了,氣勢洶洶地睜開眼,蹭地一下坐了起來,打算好好跟澤爾修斯算算“賬”。
可她才轉過頭,就見銀發的高大獸人半跪在木床前,一副伸手想要拉住她又拉不住的模樣。
澤爾修斯看起來特彆可憐。
原先好不容易恢複的俊美麵容又倒退回了他們第一次初遇時、爬滿了半邊臉頰的蜷曲模樣,原先月輝般的銀色長發也短了很多,細碎淩亂,很帥,但也很狼狽。
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狹長的雙眸倏然睜大,大顆的眼淚落下眼尾,像一個快要碎掉的、隨時將要變成泡沫消失在黑暗中的美
人魚王子。
“落……”
蘇落落看見他的薄唇翕動,發出了低低的、嘶啞的哀求,“親、親。”
再讓我親一次。
再讓我靠近一次。
再讓我……
短促的念頭瞬間變得模糊,求偶期的邪惡獸人再也邪惡不起來了,他用力抿著唇,試圖露出一個笑容,讓自己最後留在小妻子記憶裡的模樣是美好而溫馨的。
安靜看著他發瘋的蘇落落:“……”
她本來不想理他的。
可不知為何,見他這麼的難過、這麼的淒慘,心口又詭異地柔軟了起來。
她傾身上前,打算滿足銀發獸人這個無理取鬨的要求。
可沒等她碰到他的雙手,澤爾修斯的雙眸就在一瞬間徹底暗淡,清澈的冰藍色消失,猩紅而複雜的目光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