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宋熾帶著初妍先去拜見了定國公。

定國公尤伯正年近六十,依舊是一副好身板, 腰背筆直, 雙目蘊神, 聲若洪鐘。

看到宋熾, 他樂嗬嗬地拍了拍他的肩:“我還以為你小子不會來呢。”嘭嘭作響,手勁大的,初妍看著都覺得疼。

宋熾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笑容是一貫的清雅溫和:“尤老相召, 怎敢不來?”

定國公哈哈大笑,聲音震得人耳邊嗡嗡作響:“老夫沒有白欣賞你。”眼角餘光看到安靜跟在宋熾身後的初妍, “你居然還帶了個小姑娘?”

初妍將幃帽拿下交給香椽,向定國公行了一個福禮:“國公爺萬福。”

定國公瞪大眼睛,一下子失了聲。

宋熾含笑介紹道:“尤老, 這是舍妹。”

定國公吃驚:“她就是你新找回的妹妹?行啊,你小子生得夠好的了, 你妹妹居然比你生得還要好。”

宋熾微笑:“女兒家總要精致些。”

定國公終於回過神來,咕噥道:“我怎麼瞅著有點眼熟?”想半天沒想起來,皺眉埋怨宋熾道,“你也不早說, 突然就把人帶來了, 害得老夫見麵禮都來不及準備。”他想了想,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和顏悅色地對初妍道,“都怪這小子不早說, 伯父什麼都沒準備,這錢拿去買點吃的吧。”

初妍哭笑不得,一直聽說定國公做事天馬行空,率性為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哪有一見麵就塞人銀票的?而且,看上麵麵額還不小。

她正要拒絕,宋熾伸手取過銀票,疊了兩疊,遞給初妍:“謝過國公爺。”

宋熾這麼說了,初妍隻得接了銀票,謝過定國公。

定國公笑眯眯:“不用謝,不用謝。”又大聲叫“阿鵑。”

禪室中跑出一個姑娘,十五六歲模樣,膚色微黑,穿一件銀紅窄袖掐腰襖,配杏色織金鑲虎皮馬麵裙,頭發全部向上束起,在頭頂挽了個髻,露出巴掌大的小臉,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英氣勃勃。

定國公向初妍介紹道:“這是我三孫女,小名阿鵑。”又向尤鵑介紹道,“這位是宋知寒的妹妹。”

尤鵑看著初妍的表情與定國公如出一轍,半晌才回過神來,落落大方地向宋熾行禮。輪到初妍時,她的臉紅了起來,笑著對初妍道:“祖父他們要去釣魚,我準備去桃林中和母親、姑母、舅母她們會和,宋妹妹不如和我一起?”

她口中的母親是定國公世子夫人呂氏,姑母指的是忠勇侯夫人尤氏,舅母則是錦鄉侯夫人錢氏。

定國公府、忠勇侯府以及錦鄉侯府三家俱聯絡有親,定國公的長女尤氏嫁給了忠勇侯姬浩然為妻。定國公世子尤鬆則娶了錦鄉侯的嫡妹呂氏。

初妍原本就要去桃林,有尤鵑帶去引薦,再好不過。

她含笑謝過尤鵑,尤鵑眼睛亮亮地看著她,連連搖手:“不用謝,不用謝。”

兩人一起去後山的桃花林。尤鵑一路走,一路向初妍簡單介紹這回各家出來拜佛賞花的女眷。

定國公府來了世子夫人呂氏,三小姐尤鵑;忠勇侯府來了侯夫人尤氏,小姐姬紅蓼;錦鄉侯府則來了侯夫人錢氏,兩位小姐呂盈和呂柔。

這會兒,一行人都在桃林中賞花。

初妍有些失望。忠勇侯太夫人沒來。忠勇侯夫人尤氏聽說隻在剛成親回幽州祭祖時,見過當初才六歲的她,這會兒八年過去了,對方不知還記不記得當年小姑娘的模樣。

但她也知要見到忠勇侯太夫人不容易。老忠勇侯夫婦感情甚篤,自從老忠勇侯戰死,太夫人哀慟不已,深居簡出,極少出來遊玩。

好在,今日之行本就在意料之外,能夠相認是意外之喜;若是沒法子一下子能相認,她也不至於太失望。

行不多遠,漫山遍野的桃林乍然出現在眼前。

大護國寺的桃花不愧是京中一大勝景,朵朵桃花粲然而放,灼灼其華,如雲霞燦爛,又如一片粉色之海。桃林中,蜂舞蝶繞,風吹過,花瓣輕顫,如落花雨,行走其間,真如置身仙境。

尤鵑忽然“咦”了一聲,拉了拉初妍。

初妍訝異。尤鵑悄悄指了指一個方向。初妍循著看過去,心頓時突突亂跳。冤家路窄,在山坡下麵的不是彆人,赫然是紅蓼。她跌坐在地,滿身狼狽,似乎是不小心滑下去了。她的丫鬟白芍站在稍高處滿麵焦急。而另一人——

容貌俊朗,氣質矜貴,目含鬱色,分明是紅蓼上一世的夫婿——先太子之子誠王。

初妍示意尤鵑跟著她躲起來。尤鵑不解:“姬家小姑姑好像摔下去了,我們不需要去幫忙嗎?”

初妍阻止道:“休要壞了人家的好事。”

尤鵑雲裡霧裡,但她喜歡初妍,願意聽她的,乖乖地跟著初妍躲在了一塊巨岩後。

山坡下方,紅蓼麵如紅布,含情脈脈:“多謝公子相救。”

誠王道:“些許小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關心道,“姑娘還能走嗎?”

紅蓼似乎試了試,痛呼一聲。誠王猶豫了下:“失禮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紅蓼含羞而道:“有勞公子了。”

初妍和尤鵑透過石縫看去,誠王將紅蓼打橫抱起,紅蓼倚在誠王的懷中,滿麵嬌羞。

初妍若有所思:原來,誠王與紅蓼這麼早就相識了。而且看紅蓼的模樣,似乎對誠王一見鐘情?

尤鵑急了,壓低聲音:“這怎麼成?被個男子這麼抱著,姬家小姑姑的名聲……”她想衝出去。

初妍攔住她:“當沒看到吧。你這個時候出去已經晚啦。再說,你信不信,現在過去,她會恨死你。”

尤鵑看著紅蓼嬌羞的模樣,啞口無言,暗自生氣:“她也太……”太什麼,她沒有說下去,顯然看不上紅蓼的所作所為。

初妍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紅蓼向來不顧廉恥,偏偏,上一世她還成功了。

她看著誠王將紅蓼抱上坡,守禮地放下,交給白芍。也不知紅蓼低頭說了句什麼,誠王應下,護著她往休息的精舍方向走去。

等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初妍對尤鵑說了聲“我們走吧”,從藏身的岩石後走出。

百步開外,誠王的腳步頓了頓。

紅蓼含羞問道:“公子,你怎麼了?”

誠王又安靜聽了片刻,隻有風吹過桃枝的唰唰聲,不由失笑:自己是魔怔了吧,夢中的聲音怎麼可能在現實中出現?

心中卻始終不安穩,走了幾步,他忽然道:“抱歉,我忽然想起一件急事。”

紅蓼笑容微僵,善解人意地道:“公子有事,隻管自便,就不必送我了。”

誠王道:“多謝姑娘體諒。”拱了拱手,匆匆離去。

那邊,尤鵑問初妍道:“娘和姑母她們現在應該在雁來亭歇腳,我先帶你去見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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