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高還是圓滑,老太太不予置評,隻說:“阿暉比他爹爹更懂得為官之道。”
嶼月注意到走來的陸雨昭,作了一禮:“陸娘子醒啦。”
姚汐拍了拍身側,“雨昭來,這裡坐。”
陸雨昭看了一圈四周,沒看見顧昀,他剛剛不是一起出城的嗎?
於是象征性問了句,“二郎呢?”
“二郎呀,他小孩子心性。我娘家的表侄女纏著他放紙鳶去了。”
“你不若去隨他一起玩去。”
似乎看她一醒就找顧昀,覺得她們感情變得很好,姚汐促狹笑著往遠處指了指。
陸雨昭循望過去,顧昀正和一個紮著三個朝天揪的小姑娘玩得正嗨——
隻是小姑娘舉著風箏到處跑,跑得氣喘籲籲,嘿嘿傻樂,顧昀卻跟二大爺一樣舉著搖輪拉著線,懶洋洋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就像在遛小孩兒。
他還散漫地指揮著傻姑娘,“阿芫,紙鳶舉高些,繼續跑,跑遠些就起來了。”
“!!!”
陸雨昭怒了,沒你這麼欺負老實人的!是你玩風箏還是你玩小姑娘啊混蛋!
陸雨昭忍住腹誹,轉回視線,怕自己忍不住上去吐槽他。
然而姚氏非要推她起來,“雨昭走走,到處轉轉醒醒神。”
陸雨昭無可奈何,往顧昀那兒去了。
她一把拽了他手裡的紙鳶,而後叫停了傻姑娘。
“阿芫,你暫且停一停,紙鳶不是這麼玩的。”
她講了一遍,把紙鳶的搖輪塞進了阿芫手裡,“是你放紙鳶,不是這個壞蛋放紙鳶。”
八九歲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懵懵懂懂看著她。
“誰是壞蛋?”顧昀眉梢一挑。
就你啊混蛋,陸雨昭腹誹。
她假笑了一下,把話鋒一轉,“我鮮少來金明池,我去四處轉轉。”
池畔人多,小食攤販也集中,陸雨昭轉去的地方左看看,右看看,一個約莫十一二的小男孩喊住她。
“娘子,嘗一嘗我們家的子母春繭,很好吃的。”
她腳步稍頓,春繭就是後世的春卷,這個她知道。
子母春繭又是什麼?
她打量那小孩子一眼,攤位前隻有他一個人,瘦得竹竿一般,一臉機靈勁兒。
小小年紀,出來營生,陸雨昭心裡感歎不已。
“那便來幾個吧。”
小男孩登時眼睛一亮,“好嘞。”
攤案上置兩個大簸箕,簸箕上鋪著薄被,他手腳麻利掀開了一個小薄被。
聲音嘹亮地問:“娘子要幾個?”
陸雨昭覺得他挺不容易的,乾脆都要了。
小男孩包好春繭遞給她,年紀小小嘴甜很有一套:“謝謝娘子,娘子真是人美心善。”
接著他又說:“郎君亦是豐神俊朗,和娘子天造地設的一對。”
嗯,嗯?
陸雨昭轉身,就看到負手站在她身後的顧昀,哇,什麼時候跟過來的,沒聲沒息的。
顧昀接過吃食,付了錢,和陸雨昭回到了祖母處。
老太太一見他手裡拎著的吃食便搖頭道:“你嫂子和雨昭一早做了那麼多吃食,你還從外麵買點心做什麼?”
“……”陸雨昭掀了掀唇,心虛沒吭聲。
她弱弱看了顧昀一眼,幸好他沒拆穿。
長篾席上擱著食盒,幾層依次放置其上。
姚汐說:“來,快來嘗嘗洞庭饐。”
陸雨昭直觀對比一番,原來洞庭饐要比她做的青團小許多,隻有銅錢大小。
她拿起一個嘗了嘗,小團子散發著清透的橘香,隱隱似薄荷清涼。自己的青團便是熟悉的味道,豆沙泥和芝麻的餡兒俱是綿軟細膩,甜糯彈牙。
顧昀準備去拿青團,手一下子被老太太用團扇拍掉。
“你自己買了點心,便吃自己的罷。”
陸雨昭悄咪咪瞄向顧昀,心虛和愧疚更甚——
她還不能嘗自己買的,那個叫子母春繭的點心!!
“哢嚓”一聲,顧昀拆了點心包裝,當著她的麵,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陸雨昭欲哭無淚。
不刻,顧昀慢悠悠問她,“夫人,不若我同你換一個青團嘗嘗?”
陸雨昭心喜,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
飛快遞給他,抬眼,顧二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將子母春繭交換給了她。
老太太沒好氣地笑:“饞你媳婦做的便直講,找什麼換點心的蹩腳借口。”
顧昀輕“啊”了聲,不知道是誰饞誰的東西呢。
陸雨昭微微窘然,莫名有種感覺不是他想吃青團,而是看透了她饞子母春繭的本質,故意問她而已。
她一邊想著,也不妨礙自己去吃心心念念的春繭。
一口咬下去,外層麵皮酥軟,麵香氣十足。細細咀嚼,原來還有一層麵皮,哢嚓哢嚓,是焦脆的!最裡麵是羊肉糜合著蔥段做的餡兒,油汁在口齒間四溢,蔥香十足。
她大概領悟了為什麼叫子母春繭了。
這裡一層外一層的,層次分明,好似卷裹在一起的蠶繭,這名字真是妙且生動啊。
顧昀看她一臉享受地吃完,眼底笑意一閃而過。
拿起一個春繭遞給她,饒有興趣地又說:“夫人,接下來是梅子飯團,繼續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