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很想發火,但睜開一隻眼看了看孫女,穿著一身綠色小裙子,頭上紮著兩個小揪揪,戴著漂亮的花繩,上麵還有一隻蝴蝶,她搖晃著小腦袋,就好像蝴蝶振翅欲飛,說不出的機靈可愛。
他立馬又把怒氣收回去了,他一大把年紀了,和三歲小姑娘生氣,他怕不是有病?
不對,他確實有病啊!
人老了,就是這點不好,不過是一點風寒,就讓他倒了,偏偏沒幾個人盼著他好,盼著他死的倒是很多。
這個丫頭討好他,也不是真心的,活了一大把年紀了,除了梁英、陳良福,他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居然沒幾個真心對他的。
他忍不住想他前幾個孩子,所有孩子當中,必然是前幾個孩子付出了更多的父愛,但他們都死了。
嫡長子、嫡長女和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全都死了,死於一次又一次造反、叛亂。
青桐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這幾天,她又學了什麼,尤其是從書本上看到了某些很神奇的理論,她忍不住拿出來顯擺顯擺,順便再駁斥一番。
太上皇生病了,沒心情和她抬杠,就聽著她一個人說得興起。
在他們身後,也就是北麵,月亮門之後,給自己化了一個憔悴妝容的甄太妃本是計劃著來討太上皇歡心,結果人還沒有靠近,就聽到了最討厭的那個小姑娘的聲音,她忿忿跺了跺腳,揪著手帕探頭看過來,果然是那個討厭的癡呆公主!
最後跺了跺腳,甄太妃氣憤不平地返回去了,一路上遇上的小太妃們紛紛避讓,她心氣不順,還衝某個小太妃發火了。
但等她轉身離去,小太妃們齊齊衝她翻了一個白眼,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她們等著甄氏落魄呢!
而甄太妃回去後,越想心氣越是不順,她猛不然想起什麼,便朝隱在角落裡的嬤嬤招手:“賈元春,如何?”
賈元春作為女官,又開春後,宮裡提拔了兩位女官,又從外麵進了一位女官,這四人皆是宮外落魄勳貴家族千金,家裡往宮裡搭了很多錢,才被擢升為女官。
但但凡進後宮的女子,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嬤嬤連忙回道:“回娘娘話,四位新女官尚在內務府學習,還沒有分配去處。”
甄太妃換了一個姿勢,她靠在粉紅色的大抱枕上麵,皺眉道:“許氏怎麼回事?不是早該分配了去處,好早日上差嗎?”
那穿著灰色長褂外衣的嬤嬤搖頭道:“奴婢也不好說,趙貴妃使人去內務府問過了,那管事回複,還沒有收到皇後娘娘的旨意,便不能動。”
甄太妃吐出一口重氣,鬱悶道:“沒用的東西。”
她指的是賈元春,十四歲進宮,兩年多過去,這丫頭毫無作為。
原本這丫頭長得貌美如花,她琢磨著新皇就算不好色,貪個新鮮,也該吃上兩回,哪知新皇對如此美人也視若無睹,白白浪費了那麼一副美貌。
思來想去,甄太妃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從那死丫頭好了後,她就一直吃癟,要是沒了那丫頭才好呢!
但她再是在宮裡混了三十年,一朝天子一朝臣,後宮又換了很多宮女和嬤嬤,皇後宮中,她也根本插不上手。
被自己氣得半死,甄太妃隻能嚶嚶嚶寫信回娘家和兄長哭訴了。
而寧壽宮前殿,午後的日頭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耳邊小姑娘的聲音嘰嘰喳喳的,太上皇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轉了一些,但他剛睜開眼,就聽到孫女說:“爺爺,我給你唱首歌吧!”
青桐清了清嗓子,雙手叉腰,高聲道:“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注1)
太上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揣著手的梁公公手拿佛塵雙腳-交替著站著,差點把自己絆倒。
廊下其他宮人紛紛支著耳朵聽著,這什麼歌啊?怎麼比樂坊那邊的淫詞浪曲還露骨?
張思瑤有些茫然,這什麼歌啊?
燕朝曦張圓了嘴,連忙低著頭掩飾自己過於震驚的表情。
唱了半首歌,青桐發現他們似乎沒什麼反應,她一抹小嘴,說道:“那我換一首!”
她小手做喇叭狀,做足了勁頭高聲唱道:“死了都要愛,不淋漓儘致不痛快……”(注2)
太上皇反應過來了,連忙起身捂住她的小嘴,他臉色鐵青那種,整個臉黑沉黑沉的。
“你亂唱什麼?這種詞曲,是你唱的嗎?”
青桐抬了抬下巴:“我為什麼不能唱?還沒幾個人能唱得出來了呢,這調子很挑人的。”
太上皇咬牙切齒道:“青桐,你彆給朕裝傻。”
青桐送他一個白眼:“我沒有裝傻,我怕啥?誰敢在我麵前胡說八道,我捏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