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虞的身形雖然看起來跟寧予年像, 但他的寬闊很紮實。
站在黎淮跟穿衣鏡之間像隔了座山,滿背傷痕就是峭壁上龐雜虯曲的溝壑,也是美的。
黎淮最近受寧予年影響, 也開始若無其事地詐人。
但透過鏡子和他對視的人不僅沒上當,還眼都不眨地糾正他:“是養女。”
黎淮沒詐出來, 繼續手裡抹藥的動作:“口誤,養女。”
寧虞那天因為筆記本直接跟肖**翻臉, 就沒想著這事能隨便過去。
這本讀書筆記實在是懸而未決,在他心裡哽了太久。
如果正主一直不回來, 他眼睛一閉也就當做不知道。
但現在寧予年回來了, 寧虞有心在更大的矛盾的出現之前主動攤開:
“我當時追到你的關鍵就是因為這本筆記,你又不喜歡彆人翻你東西……”
一二三他全知道, 但他還是做了。
關於這件事, 寧虞心裡一直很有數。
當時他們從電影院到酒店, 寧虞先進浴室洗的澡,黎淮排在他後麵。
人剛進去沒多久, 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開始響。
寧虞起初沒在意,很有禮貌地放著沒接, 但打來的電話一個接一個,誰看都覺得有急事。
所以寧虞動他手機的本意, 是拿到浴室門口給他, 哪知道他剛摸到手機, 電話就停了。
改成發微信。
-“回電話黎淮”
寧虞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雖然他從不關注娛樂訊息, 也不看影視劇,但當年的事鬨得太大, 直接從娛樂新聞成了社會新聞, 應該沒人不認得這個名字。
再加上這個人給他的感覺確實很古怪……
黎淮洗得很快, 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正好撞上寧虞握著他的手機:“……你是黎淮?”
黎淮承認他在聽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慌了。
他隻跟不認識的陌生人睡覺,本來就是希望摘掉名字,獲取一點額外的空間。
但他也知道男人應該不是故意動他手機。
黎淮從他手裡接過強裝鎮定,緊繃下顎便要拿衣服:“同名而已,你如果膈應就算了。”
同名穿什麼衣服?
寧虞幾乎一眼看出眼前人在說謊。但他當時就像鬼迷了心竅,哪怕是“黎淮”這個名字也撼動不了他想抱著人睡覺的想法。
所以寧虞當場沒拆穿,隻一句“那很巧”便將人重新圈回床上:“雖然給你發消息的人好像很著急找你,但我暫時還不太想放你回去。”
黎淮那時也是被他從後麵攬著腰,望著虛空靜了一下:“我對你的吸引力這麼大?”
之前他不是沒碰到過類似的狀況,但聽到他的名字的人全都落荒而逃,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真的是同一個人呢。
但寧虞很用力吻在他耳後:“牡丹花下死。”
然後黎淮就把準備穿上的衣服重新放下,跟他做了。
做到一半的時候,他問寧虞能不能把婚戒摘了。
寧虞拒絕了:“心裡不舒服?”
黎淮:“沒有心裡,我身上不舒服,有點硌。”
寧虞當場失笑:“那是我的問題,讓你還有心思在意這點硌。”
所有知道黎淮名字的人,似乎都很理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性格。
但寧虞知道:黎淮沒有變,他天生就是這樣。
從頭到尾一直是這樣,跟家庭、年齡、經曆,跟誰都沒關係,一下就讓他著了迷。
他最開始就動了把人藏回家裡的心。
加上那時候寧予年還在他眼皮底下,一舉一動都不被允許超出他的悉知範疇。
所以哪怕隻是一本讀書筆記,寧虞也很仔細翻過。
他自己沒讀過黎淮的書,卻因為寧予年那些幼稚圓體寫出的見解和想法,成功在床榻上挽留住了做完再次想要離開的人。
“其實我是你粉絲,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會重新動筆。”
這句話是寧虞自以為卑劣的開始。
如果不是那本筆記,他連繼續的機會都沒有。
但黎淮現在給他抹藥,慢吞吞說:“你覺得重要,隻是因為你心虛。”
很少有人能在這種事情上騙過他。
什麼東西是誰的,是不是偷來的,他一眼就知道。
“我當時隻是突然好奇我對你的吸引力,能讓你做到哪一步。”
黎淮一句話輕描淡寫坦述自己十二年的心裡路程。
從他名字“敗露”的那一刻起,黎淮就不再對寧虞收斂,他是在做實驗無疑,但展示給寧虞看的,又確實是最真實的他自己。
也算公平。
“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帶我回了你家。告訴我你的身份、職業、家庭,告訴我你有一個摘不掉戒指的亡妻,有一個關係並不好在學校寄宿的養女,還有一個無法忤逆的老丈人在上麵壓著你,但你還是想跟我長期試試。”
黎淮拿著藥膏,筆直又專注地站在寧虞身後,像是偶降人間的神明,一一細數寧虞這些年的功與過。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我讀者,也沒看過我寫的東西。後來應該看了,但多半沒看出所以然。所以我跟你在一起本來也跟這些沒關係,隻是你為了留住我不惜用的手段讓我更好奇,你能做到哪一步呢。”
包括寧予年。
黎淮猜寧予年也差不多快到極限了。
如果換做彆的人,知道黎淮跟他們在一起隻為一個“好奇”,可能當場就會受不了,但寧虞太了解黎淮了……
黎淮也了解他:“你看,你現在還在為自己覺得慶幸,慶幸過了這麼多年還能讓我好奇,這才是我喜歡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