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寧予年真的帶著黎淮連夜跑了。
帶在兩人身邊一起的,還有陳密的外套。
你以為上層人士惡心起人會用什麼高級的遣詞造句,其實也沒有。
天下的人陰陽怪氣起來都差不多,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隻有有文化跟沒文化之分。
黎淮一上車就揪身上的外套衣領聞了聞, 下結論:“耽誤你事了。”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聞味道了。”
寧予年失笑看稀奇一樣看他, 快手快腳用手機給兩人訂好船票:“這衣服是什麼味?我自己都沒聞過, 隨手拿的。”
黎淮又湊在外套上仔細聞了一下,忽然說:“是不是陳密的?”
寧予年:“?”
寧予年驚了:“真的假的,這能聞出來?”
黎淮原模原樣把他以前說過的話還回來:“不能,我就是詐你一下。”
寧予年聽樂了, 偷偷雙關:“到底還有什麼是我們黎老師不知道的。”
“李”跟“黎”後麵跟“老師”的時候, 音相同, 隻是字不同。
副手在前排握著方向盤聽兩人有說有笑。
鬼知道這大半夜的輪渡停航,他聽說寧予年打算怎麼帶目標人物去海島有多傻眼。
副手忍不住透過後視鏡打量黎淮。
黎淮身上這件雍容的祖母綠,他上次載人就見過到,好看是好看, 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 可能是因為穿著的人開始笑了,就格外好看。
難怪他老板前前後後樂意在這人身上花這麼大價錢, 不圖查委托, 人家也值得。
並不知道答案早在咫尺之間,隻是寧予年故意不查的副手,隻能默默直男感慨。
這得是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讓他遇事就跑的老板突然舍身, 願意親自上陣出賣色相啊。
車輛在夜裡向港口飛馳。
外麵五光十色地夜景, 流燈一樣透過車窗映在兩人眼睛裡, 眉目一彎就是天上星。
寧予年讓他繼續猜:“那你猜陳密是怎麼來的。”
黎淮猶豫都沒帶猶豫:“嚴司帶的。”
寧予年這回徹底驚了:“這也能猜出來?你是看到過他們倆的事吧。”
黎淮言簡意賅:“沒,就是猜。”
寧予年根本不信,總不能真是神仙,猜什麼中什麼:“正常人哪會往這個方向猜,就算想到了也覺得不可能吧。”
黎淮聽笑了:“我是不知道你們評估‘可能’跟‘不可能’的標準、依據是什麼,反正從他能知道我是誰、住在哪、成功把照片寄給我,我就猜嚴司有問題。”
可能性一共就那麼幾個,其他的排除完了,剩下的那個再不可能也是真的。
“所有事情的發生一定有跡可循,如果你覺得沒有,隻能說明你還沒找到,不代表真的沒有。”
黎淮望著窗外隨口的一句,讓寧予年夢回劇本會這人教大家寫故事。
其實從那時他心裡就一直藏了句話:允許未知存在的上帝,是全|能|神。
然後全|能|神狀似無意露出一個笑:“你功課做得不錯啊,連寧虞司機的大名是嚴司都知道。”
這幾乎是明著笑話他大意上套了。
但寧予年臉皮厚,死豬不怕開水燙,屁顛屁顛從後排這頭挪到黎淮身邊:“幫你把祖母綠取下來。”
黎淮默許了。
船舶停靠的港口在城南。
他們沿路開上沿江大道,窗外隔著一條圍欄外麵就是江。
黎淮動手把車窗按開一條縫,夜裡微涼的江風挨著擠著往車裡灌,急急吹在兩人臉上。
黎淮發梢紛飛,看著黑黢黢的江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寧予年靠在他麵前解珠寶,手裡動作卻故意放得很慢。
心思不老實了,眼睛也不紳士,盯在眼前這張臉上看得入了迷。
其實他也還在試圖搞懂自己。
如果隻是想報複寧虞,那好好做他回國本就打算做的事綽綽有餘。親近黎淮,不僅沒有附加效果,反而容易節外生枝。
結果他現在連簡簡單單的“節外生枝”都不滿足了。
就像在深海悵然遊蕩,忽然尋到一絲亮。
珍珠蒙塵,不掩其光。
與其談“喜歡”,不如說是“想要”。
估計這病睡一覺就好了,不行就睡兩覺。
寧予年正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他的珍珠便忽然把頭扭回來。
兩人視線對上。
寧予年這回倒是半分不退了,直勾勾盯著他,和著夜風江濤由衷道:
“就很漂亮。”
寧虞起初以為黎淮不見,隻是跟寧予年回了洋房。
結果他當天把家裡的客人送完,讓小司開車去林蔭路一看,黎淮根本沒回家。
寧虞便又以為兩人是在寧予年那間破公寓。
他思來想去黎淮這幾天在後山幫他塗藥、對他的態度,還想黎淮好幾次在床上甚至主動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