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倪向榮,他也不可能就這麼把人搞丟。
但寧虞心裡再九曲回腸,最終落進倪向榮耳朵裡,也還是黎淮自己想通了。
“畢竟有這麼多年的情分在,我保證了沒有下次,他也不是會出去說的人。”
寧虞話語間一直在觀察倪向榮,發現他臉上不顯,實際握著權杖的手掌已經摳得死緊,心裡才稍稍舒服點。
這一周,寧予年人是不在了。
但黎淮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他的消息。
這個“收”,有的是寧虞直接給他說的,比如老頭大概被他們氣急,直接讓寧予年接手了公司,已經宣布上任。
有的是倪向榮發朋友圈給大家看的,比如寧予年今天又跟哪個啤酒肚打了高爾夫,明天又跟哪個地中海聚了餐。
但還有的,確確實實是他自己收到的——他臥室最近總多東西。
他跟寧虞的臥室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單間,而是兩個隔間拚在一起。
中間有門,兩邊各擺一張大床,各自的東西分開放,桌椅、電腦都是雙份的。
以前碰上有人晚上有事,不想影響對方休息,就會分床睡。
現在兩個人分了手,更方便了,中間門一關,各不相乾,黎淮還能獨占一個衛生間和窗台。
鑒於寧予年上回翻窗戶的行徑,黎淮考察了一下地形。
覺得他臥室這邊的翻窗難度比書房小,於是一股腦把辦公的東西全挪到了臥室。
這樣寧虞也沒理由總跟在書房一樣進進出出。
但寧虞很快發現了黎淮的不對。
原本天天耳提麵命,都難得主動開一回窗、開一回窗簾的人,最近總把窗戶敞著,時不時手邊就多出個新樣玩意。
他前一天看到黎淮手裡的黃金雕花筆,還是細短細短的小號,一晚上過去,就換成了大號同款。
隔一天晚上,借故進去上廁所,卻是在房門打開的瞬間便撞了一鼻子他從沒聞過的香薰。
問就是黎淮帶來的,問就是黎淮一直在用,助眠安神。
再不然就是轉著手上的戒指發呆。
最關鍵寧虞還發現,以前除了畫故事結構、對著劇本做批注才會拿紙拿筆的人,最近突然連這一點都轉性了,時不時就要伏在案上寫長篇大論。
下筆速度快得像默寫,東西都是腦子裡現成的,隻是記錄下來。
“最近在寫劇本嗎?”
寧虞一開口,黎淮就“啪”地一聲扯過旁邊的書,壓到自己寫滿字的A4紙上,扭頭盯他質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就剛剛,我開門你沒聽……”
“你開門我為什麼會聽見?你為什麼要自己開我的門?”
黎淮最近因為這人的“騷擾”,向來沒怎麼在意過的身體和領地意識忽然清晰,反而把他弄得有些不適應。
看人順眼的時候,怎麼都無所謂,看人一不順眼,寧虞隻是從他麵前路過都是“騷擾”。
黎淮隻慶幸得虧這人最近忙,晚上沒有八|九點回不了家,不然他遲早把人弄死。
寧虞無辜拿出藥膏,指了下背:“我自己塗不到……”
黎淮哽進胸口的氣頓時散了。
過去這麼久,寧虞背上的鞭傷也沒見好全,腫是不腫了,但還是背著一背的淤青。
藥是活血化瘀的,黎淮抹了沒兩下就開始走神。
寧虞試探他最近是不是又開始做夢:“感覺你情緒有點……”
黎淮:“閉嘴,我情緒很穩定。”
寧虞乖乖:“……好。”
沒一會寧虞又問起他的手稿:“我看你最近天天寫,是那個網文作者的東西嗎?”
黎淮:“不是。”
那作者駕馭故事的極限就三條線,但這次是群像,不算小的線索,光看大的完整的劇情線就有五六條交叉並行。
黎淮估計她把思路捋清都夠嗆:“從拿到我那天下午列出來的大綱草稿,一直到現在五六天沒吭聲了。”
寧虞還想繼續問。
黎淮卻已經寥草幾下要把人踢出門。
他這按按戳戳塗了半天也沒見寧虞喊疼,那藥還有什麼好塗的。
一個大男的也不著急消印子多花的這幾天。
寧虞被趕出去前,再次掃了眼壓在黎淮桌上的書。
那本綠色封皮的精裝《紅與黑》,他絕沒往行李箱裡放。
黎淮確定門關好,才重新把《紅與黑》拿開,繼續寫夢裡的內容。
他手邊大小不一占滿字的白紙,加上上次南塘那兩張,短短幾天已經累出一小遝。
他的夢有完整的邏輯,但很雜亂,不是線性敘事。
他需要把劇情點列出來,整理加工,重新挑選,重新排列組合。
最近劇情剛發展到送走那位客人,“寧予年”、寧虞多年重逢,他們三人在同一張餐桌吃早飯。
黎淮夢到餐桌氛圍很沉悶,但又不隻像單純的陳年積怨,更像在上桌之前還發生了什麼。
-“我覺得‘我’說不定當著他的麵親了你一口^ ^”
這是寧予年昨天半夜留下來的觀後感。
最近寧予年神出鬼沒,黎淮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隻知道第二天睡醒,“聖誕小寧”不是把“禮物”放在他枕頭邊,就是把東西擱在桌上。
總之一直沒見到本尊。
這些手稿自然是黎淮放在窗邊,特地讓他看的。
作為第一位讀者,寧予年每天都會給他“留言”,有時候黎淮也會在他字條底下回複。
兩人跟神經病一樣,好好的微信不用,偏要寫字。
黎淮不知道是不是受寧予年留言的影響。
當晚“他”真的跟“寧予年”接吻了。
擠在彆墅一樓走廊儘頭的衣帽間裡。
前因是寧虞在夢裡也出軌了,陳密也給“他”寄了照片。
但夢裡的“他”一直不知道連續七八年寄來衣服的人是誰,“寧予年”卻有辦法通過布料查。
“寧予年”說願意答應幫“他”,但得收“小費”。
然後“他”就直接親上去了。
然後寧虞就來了。
黎淮幾乎一聽見寧虞喊他的名字,眼睛就睜開了。
直愣愣望著頭頂天花板,企圖分析這個劇情點的來由。
怎麼突然就親上了?
黎淮分析來分析去,最終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最近已經從情緒到荷爾蒙全麵失控。
他上一次跟寧虞做,還是在後山。
黎淮慢吞吞爬起來洗了今天的第二次澡,想自己解決一下。
但他太久沒用過手,跟寧虞比起來,他的技術簡直爛到讓他自己發指。
弄是弄出來了,就是還不如不弄。
黎淮挎著浴袍,枯坐在臥室書桌前任由頭發往下滴水。
工具人就在隔壁,但他就是不高興。
思來想去,黎淮找出了陳密微信。
寧予年安安靜靜在窗外撐著臉,正打算看看這人半夜不吹頭不睡覺,要給陳密發什麼,就見黎淮忽然起身先把門鎖了。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那麼大個人杵在窗台外麵,黎淮正對著走回來坐下也沒看見。
然後寧予年便見他微微抿唇,滿臉正容地給陳密發消息問。
-“有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