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管家跟嚴司的叔侄關係,陳密一直知道。
因為嚴司實在對他的工作怨聲載道,牢騷不斷,說如果不是他叔叔這層關係,他大學畢業了乾什麼不好,又不是沒文憑,非要給人當司機開車。
嚴司跟家裡父母的關係也不好。
當時嚴司手上本來已經找好了工作,但因為地點在上海,離家遠,他爸媽怎麼都不同意。
所以給寧虞當司機這份工作,其實是他父母單方麵求來的,嚴司本人相當抵觸,但嚴管家一開始不知道,是後麵事情幫忙辦妥才知道。
木已成舟,嚴司那個時候再說不去,豈不就是打自己叔叔的臉。
雖然陳密也不確定管家會不會知道嚴司辭職的動向,但他還是抱著一絲期望去問了。
嚴管家當時正忙著交代傭人準備飯後消食的茶點。
他知道陳密曾經的“身份”,看到他過來也沒給臉色,隻是和藹地問男孩有什麼他能幫忙的。
陳密掃了眼確定四下沒人,才猶猶豫豫開口。
但管家歉意對他搖頭:“我連小司為什麼突然辭職都不知道,他給家裡留了筆錢,說是去外地工作就走了。”
陳密當即眉心糾結成疙瘩。
他也不好意思具體問嚴司給家裡留了多少,但肯定不會比給他一個萍水相逢的外人少。
問題是嚴司突然一下哪來這麼多錢?
陳密總怕他彆是被人騙了。
嚴管家看出陳密的擔心,主動安撫:“應該沒事,他那麼大的人了,也不是沒見過世麵。”
陳密眉頭的疙瘩還沒消,主要嚴司一走連個信都不留,通訊方式也全斷了……
“可能就是不想聽家裡的安排。”
嚴管家繼續打消他的顧慮,臉上笑容露出幾分無奈:“您也知道他對自己的工作心裡一直有怨,估計等定下來點了就會跟我們聯係了。”
陳密眼見問不出彆的解釋,隻得作罷。
嚴管家大概看他是真的關心嚴司,微微鞠著躬還是在尾巴上添了一句:“如果他知道自己走了還有朋友擔心,肯定會很高興。”
陳密可不敢說他跟嚴司算不上什麼“朋友”。
他就是忽然一下拿到這麼多錢,越拿心裡越不安,哪有天上掉餡餅這麼好的事,白白得十萬。
“如果小司跟家裡聯係了,我會托先生轉告給您。”嚴管家再接再厲。
陳密這才一步三頓慢吞吞轉身。
嚴管家站在原地一直畢恭畢敬目送男孩纖細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扭頭遙遙向站在通往二樓走廊的人點了下頭。
春棠簡單一頷首,便抬腳繼續往自己的房間去。
黎淮知道他今天能陪這麼多人陪一整天已經不容易了,不再強求他繼續在場。
但他剛剛跟管家微妙的那一對視,陳密正好回了下頭,看見了。
陳密心裡越想越怪,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搞清楚可能晚上覺都要睡不好,索性是看準管家去廚房當監工的空隙,三兩步回到通往二樓的扶梯躥上去,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陳密駕輕就熟找到寧虞和黎淮的房間,春棠剛把上衣脫掉打算洗澡。
兩人一時僵持在門裡門外。
陳密沒想到這人脫衣服連門都不關,瞪著個眼珠不知所措。
但春棠隻是放下手裡的衣服,站直身子:“有事?”
房間裡,男人沒了衣飾遮掩的上身瑩潤似羊脂玉,每一塊肌肉都像用刻刀精心打磨的,一頭銀發脫開皮筋傾斜而下,儘數服貼在耳後。
陳密看到他第一個念頭竟是這人怎麼不自己給自己當模特,明明他也是天生的衣架子。
“咳,有一點問題想請教。”
陳密強迫自己控製住自己的眼睛,咽了好幾下喉結才收回心神,想了想還是從門外進去幫他把門關上,卻也不敢繼續上前,隻是站在門口和他對視。
春棠看他找上來已經有數,直白問:“你跟嚴司什麼關係?”
陳密頂著他冷硬的視線,不由自主就把本想藏下的話招了:“就……認識的朋友,他走之前給我留了一筆錢。”
今天現場這麼多人,陳密可能不怕王滄了,但對春棠心裡多少還是有點發怵,清晰明白地知道這人就算在之前那天幫他懟過寧虞,也代表不了任何東西。
春棠也不進一步問他們具體什麼朋友關係:“他給了你多少?”
陳密舌頭打了下結,已經把自己準備好打聽下落的話忘了:“……十萬。”
春棠聽見數字,大概上下對著他打量三秒,道:“我一共給了他三十萬,他給了你十萬。”
陳密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總之他已經大氣不敢出,甚至不自覺用上了“您”:“所以他現在是……在幫您做事嗎?”
“差不多。”春棠說完便重新撈上床上的睡衣。
陳密眼看他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整個脊背直接僵在門板上,像隻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