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唯征有點疲憊。
他已經四十八個小時沒睡了。
冤魂太多,到處生事,尤其是江麵上的,格外凶險。
為了讓梁欣欣順利渡江,他連軸轉到現在,一直監督著那一片水域。
隻要有水鬼出現,立馬抓走。
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不過惹事的是活人,可見這世上,鬼怪未必有人危險。
為了平息風波,他耗費了太多精力。
去道觀驅散身上的鬼氣,換了一身乾淨的白色西裝,又耽誤了一點時間。
到底還是錯過了。
環顧一周,病房裡還留著那姑娘住過的痕跡,地上有一灘即將乾透的水漬,應該是衣服上的。
枕頭上還有一根頭發,烏黑細長。
他把頭發絲撿起來,掏出一把手.槍,對著護士的腦袋,沉聲質問:“你喊梁小姐什麼?”
阿燦是極具羞辱性的稱呼。
護士嚇得脖子一縮,打碎了手裡的空藥瓶,趕緊捂著腦袋求饒:“對不起楚少爺,我再也不敢了。”
槍身在指尖轉了兩圈,楚唯征將它插回腰帶處,冰冷地警告她一眼,轉身離去。
經過隔壁病房的時候,聽到了許美荷那尖銳刺耳的聲音。
“殺手”兩個字,她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帶著濃烈的恨意。
這個女人,似乎在跟大太太密謀害人。
不過楚唯征做不來偷聽牆角這種事,索性一腳踹開了病房的大門。
許美荷嚇了一跳,見來的是卓瓔的兒子,腰間配了槍,不禁蹙眉:“你是阿征還是阿烽?有事?”
楚唯征懶得廢話,直接掏出手.槍,對準了大太太的腦袋:“說,許美荷讓你雇殺手殺誰?”
大太太叫高細妹,年過六甲,又老又乾,像一截老樹樁,聞言嚇得哆哆嗦嗦,坦白道:“她……她要我殺了內地來的那個孩子,叫梁欣欣。”
楚唯征走近幾步,仿佛一尊沒有感情的殺神:“怎麼殺?”
“她……她叫我趕緊回去,假裝很喜歡梁欣欣,等我老公放鬆警惕再動手,這樣不僅可以少一個人分家產,還能直接把老爺子氣死,一舉兩得。”大太太大嚇得冷汗直下,一句也不敢瞞著。
楚唯征不禁冷笑:“我的人你們也敢動?”
說罷直接用槍托把大太太敲暈,又飛速瞄準了許美荷:“跪下!”
許美荷嚇得魂兒都飛了,噗通一聲雙膝著地。
楚唯征從腰上解下一根鎖鏈,將她的手腕捆了起來。
隨後槍口對準她的後腦勺,將她往消防通道趕去。
許美荷不敢亂來,戰戰兢兢的,很快汗濕了全身。
一路上都沒有人,一直到了車上,楚唯征才拿開了手.槍,反手又從手套箱裡找了一副手套,團起來塞進了她嘴裡。
他把車直接開去了辦事處。
梁宏夜看到他回來都傻眼了:“不是吧,你怎麼又回來了?後麵的是誰啊?我草!是三嬸啊!”
他很好奇,圍著車子轉了一圈:“你綁她做什麼?鬨鬼了?沒見你車上有鬼啊。”
“她想殺我女朋友。”楚唯征不愛廢話,言簡意賅,直擊要害。
梁宏夜瞬間啞火了。
寂靜了兩秒,隨即爆發出一聲怪叫:“不是吧三嬸,你瘋啦!你敢惹他在意的人?上次我說他妹妹太胖,他差點把我揍成豬頭啊!”
許美荷也沒想到啊。
她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梁欣欣怎麼就成他的女朋友了?
人不是他媽媽剛救上來的嗎?
還是內地來的,跟他沒有交集啊。
簡直莫名其妙。
可是他真的發了好大的火,不像是假的,她除了自認倒黴還能怎麼辦?
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梁宏夜,希望這個堂侄兒能救救她。
梁宏夜可不傻,聳了聳肩:“彆看我,我救不了你。”
……許美荷想哭,瘋狂地掙紮起來。
楚唯征懶得廢話,轉身下山抓鬼去了。
不到半個小時就拎了一個女鬼回來,一腳踹進了許美荷的身體裡。
梁宏夜傻眼了:“你瘋了?你讓女鬼奪舍?”
楚唯征還能更瘋,取了引魂鈴,直接把許美荷的魂魄扯了出來,一腳踹進鬼門關裡去了。
梁宏夜:……好瘋!
可是他媽的好酷!好霸氣!
他女朋友要是知道了,會被他迷死的吧!
可是這樣會扣獎金的啊啊啊啊啊!
梁宏夜很想晃晃他的腦子,讓他清醒一點。
楚唯征卻已經轉身,吩咐女鬼怎麼去梁家保護梁欣欣了。
女鬼家裡很窮,剛被丈夫打死,沒想到轉眼間又活過來了,還成了一個闊太,簡直開心壞了,趕緊給楚唯征磕頭。
“我一定乖乖照做。一定!”鳩占鵲巢的女鬼激動不已。
楚唯征送她回了老宅,至於梁家大太太,沒有許美荷慫恿,不敢亂來的。
回到車上,點開係統麵板,他看了眼梁欣欣的近況。
白淨瘦弱,小小的一隻,挺直了身板端坐在汽車後座。
穿的是他之前讓他媽媽買的粉色旗袍,外麵則披了一件米色的呢子大衣,看款式,應該是他媽媽的。
她的眼中帶著幾分迷茫,臉蛋兒光滑,五官精致,濃密的烏發披垂,安靜如畫。
梁國興坐在旁邊,正在柔聲細語地問她什麼,她聽不懂,隻能搖頭。
梁國興無奈,隻好吩咐司機停車,找一找紙筆。
路燈灑下暖黃色的光,落在姑娘家亮晶晶的眸子裡,熠熠生輝。
這女孩很漂亮,性格也好,麵對威脅的時候,就算害怕到哭泣,手裡也會緊緊地握著剪刀。
她不會等待彆人拯救,她會自己想辦法。
就像是荒野裡壓在石塊下的小草,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柔弱的是身體,勇敢的是靈魂,讓人很有保護欲。
可惜她還沒有見過他,連他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
眼下她被梁家認了回去,也不知道梁家會怎麼對待她。
揉了揉劇痛的眉心,四十八小時沒睡,他實在是快到極限了。
隻能先回家,養養精神再去找她。
*
車上,梁欣欣接過梁國興遞來的筆記本。
上麵都是繁體字,她連猜帶蒙,回道:“我媽媽生我的時候死了,屍體被人搬到山上,後來不見了,我爸爸……他不要我了。”
“死了?”梁國興很是意外,怎麼會死了呢?
他小妹還那麼年輕。
他那早已被世俗名利所熏染的眸子裡,難得的流露出一絲真情。
眼眶瞬間殷紅一片。
他抹了把臉,寫道:“彆怕,跟大舅回去,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梁欣欣認真地注視這個老頭的眼睛,很真誠,應該不是演的。
她順從地點點頭:“好。不過大舅,我有個朋友在這裡,明天我想去看看他。”
“等等吧,你外公快不行了,明天我先帶你去見見他。”梁國興繼續寫字交流,“老人家八十幾歲了,見到你也許會好起來的。”
梁欣欣雖然對這位外公沒什麼感情,但她想起年邁的阿婆,還是順從地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