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簧張能來,真是再好不過了。
這樣阿邦那邊能多幾分勝算,也許很快就能把阿烽救出來了。
不過卓不清楚彈簧張到底什麼態度,隻能以不變應萬變。
她穿著黑色的襯衫長褲,神色悲戚地站在靈堂前,在彈簧張進來之後,客氣地點了點頭。
彈簧張本就是將信將疑,特地過來,是為了核實一下死者身份。
所以他在靈堂拜了三拜後,問道:“楚太太,這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明明這小子下午的時候還在跟我開玩笑,抓了我的二弟,非說我二弟去過內地,想暗殺梁家六小姐。這種事情是不好血口噴人的嘛,這下好了,他倒是死
了,誰來給我二弟洗脫嫌疑呢?”
卓已經從梁欣欣那裡知道了整件事的經過,她很清楚,這種剛愎自用的幫派老大是很頑固的,必須拿出切實有效的證據才行。
雖然她沒有鐵拐呂去內地殺人的證據,但是她有和善堂的馬仔暗殺梁欣欣卻誤傷了她的證據。
如果彈簧張知情,是不大可能耀武揚威的找上門來的,他得防著楚家報複他。
所以彈簧張肯定被蒙在鼓裡。
至於是他的哪個管事的兄弟在暗中做這些苟且的殺人買賣,那就不清楚了。
於是她昂起頭來,指了指自己吊著的膀子:“先不說鐵拐呂的事,難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受的傷?”
彈簧張蹙眉:“總不能是我們和善堂的人乾的!我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你彆想潑我臟水!”
卓?冷笑,衝楚聆月抬了抬下巴。
楚聆月趕緊去傭人房,讓管家把那個殺手提到靈堂來。
彈簧張有些意外:“阿丁!你怎麼在這裡?”
“老大......我......阿丁之前被拷打過,頂著一張豬頭臉,畏畏縮縮的。
彈簧趕緊將他提起來:“快說,你做了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被綁起來?你偷人東西了?還是跑到楚先生的公司收保護費了?”
“我......”阿丁已經嚇尿了。
因為和善堂有規定,不準暗殺有頭有臉的富商以及他們的家人。
這種富商得留著,這樣他們才有掙不完的錢,沒有哪個傻子會殺了自己的搖錢樹。
那跟喜歡吃雞蛋的人把母雞趕儘殺絕一樣愚蠢。
所以,一旦違反規,需要付出極其慘烈的代價。
阿丁不敢說,兩股戰戰,尿液順著褲管,滴滴答答,最後愣是自己把自己嚇暈過去了。
卓瓔讓管家把人帶走,把地麵拖乾淨。
轉身道:“張先生,實不相瞞,他想殺的不是我,而是梁家的表小姐,梁知韞的女兒,梁欣欣。”
“梁欣欣?沒聽說過。”彈簧張沒有撒謊,他的地盤不小,之前又在跟邵家父子扯皮,後來又被楚家兄弟搗亂,壓根沒空理會梁家這邊出了什麼事。
不過,梁國興和梁阿公去世,這事他是知道的。
他眯著眼,帶著明顯的敵意:“楚太太,我跟這位梁小姐無冤無仇,不可能讓人暗殺她!如果她真是梁家的人,我也不可能允許我的手下暗殺她!你不要信口開河。”
“我媽沒有信口開河!”楚聆月趕緊拽了拽正在哭喪的梁欣欣。
梁欣欣知道該她上場了,趕緊站了起來,她穿著一身雪白的孝服,哭得眼睛都腫了。
因為她一直是跪坐著的,又背對著大門,所以彈簧張壓根沒有注意到她。
現在她回頭看著彈簧張,彈簧張明顯一愣,顯然,他認得梁知韞。
看著眼前這副似曾相識的麵孔,他狐疑道:“你是?”
“她就是梁知韞的女兒,梁欣欣。”楚聆月義憤填膺,“你們和善堂的人早就被人收買,十八年前跑去內地暗殺梁知韞。鐵拐呂就是唯一一個回來的殺手,另外兩個至今滯留內地,沒有消息。而暈過去的阿丁,就是被人收買,暗殺梁欣欣的凶手。
不過當時我媽也在場,他看走眼了,打中了我媽的手臂。”
“沒錯,我們留著他沒有報警,是想讓張先生給我們一個交代。”卓氣勢?然,態度異常強勢。
可是彈簧張確實不知情,堅持道:“我不會相信你們的一麵之辭!這事我自己會調查,不用你們再?嗦!”
“既然這樣,那我隻好把阿丁交給警署了。”卓出言威脅。
阿丁暗殺梁欣欣倒不會驚動多少人,然而梁家先後死了兩代當家人,彆人會因為阿丁的事進行對應的聯想,進而懷疑梁國興和梁阿公的死也是和善堂參與的。
到時候和善堂可就慘了。
梁家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他們連梁家都搞,難免人人自危,沒人跟他們合作了。
說不定還要被條子盯上,麻煩得很!
彈簧張頭疼,趕緊攔住了卓:“楚太太,有話好說。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調查。”
“你需要多久?”卓見他被嚇住了,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阿烽那邊順不順利。
彈簧張沉思片刻:“給我三天時間。我需要找一些老兄弟核實情況。他們有的已經金盆洗手了,不太好找。”
卓沒意見,但卻不肯放他走:“張先生,我家有電話,儘管用,彆客氣。”
彈簧張蹙眉,這是要截住他,不讓走?
難不成躺在白布下麵的不是楚唯征?
糟了!隻怕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彈簧張瞬間驚醒,猛地回頭看向躺在那裡的男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注意到他神色變化的梁欣欣,失聲痛哭起來。
“阿征啊!你怎麼年紀輕輕就走了!你讓我怎麼活啊?”
彈簧張警惕地看著梁欣欣:“楚太太,梁小姐跟你兒子什麼關係?”
卓的眼淚說來就來,她哭著說道:“她是阿征的老婆!要不然,阿多這個事做什麼?就算鐵拐呂真的做了,你也會護短的。阿征這麼一鬨,你會恨他,報複他,還會綁了他,就像綁了阿烽那樣,要剁他的爪子!我可憐的阿征!他為了他老
婆,連自己的死活都不管了,扔下他的爸爸媽媽,白發人送黑發人!”
原來是這樣!彈簧張可算是理順了一件事情??不管楚唯征死沒死,起碼他為了梁家的人才跟和善堂過不去的。
如果楚唯征還活著,也許還有拜把子的機會!
不過,這婆媳倆哭的時機也太突然了,彈簧張懷疑她們在遮掩什麼。
下意識轉身,想要去掀屍體上的白布。
梁欣欣見了,立馬衝了上去:“不許碰我的阿征!他是我的!我的!”
彈簧張頭疼,看看也不行?
真死了的話,誰會跟她搶一個屍體?
乾脆躲開梁欣欣,打算從屍體腿部扯住白布,往下一拽就好。
梁欣欣立馬轉身,跑到屍體頭部,直接掀開了白布,哭著去摸他的臉:“阿征!阿你說你會陪我一輩子的,結果你就這麼走了,你怎麼忍心?我下去陪你好不好?你等等我?我這就來了!”說著她拽著白布,低下頭去,看起來似乎在親吻屍
體。
其實並沒有。
不過是借著錯位的視覺差,讓人以為她與楚唯征愛得難分難解。
便是這一扯一拽一“吻”的動作,讓彈簧張看清楚了屍體的側臉,似乎確實是楚唯征。
臉色蒼白,眉眼處有淤青,看起來死得很痛苦。
彈簧張終於信了。
不禁感慨:“哎。我還想跟他拜把子做兄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死了,他老婆怎麼辦呢?回梁家去,還是?”
“不回,她是阿征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女兒。我會照顧她一輩子,這樣才對得起阿征的在天之靈。”卓?潸然淚下。
彈簧張歎氣。
為楚太太的善解人意而感動。
他轉身,打電話去了:“借用一下電話,我核實一下阿丁的事,現在就給你一個交代。”
卓可算是鬆了口氣。
她看了眼留在門口的和善堂馬仔,心念一轉,跟著彈簧張去了有座機的書房。
書房門關上,卓瓔笑著走過去,幫他調了調座椅的高度,隨後拿起滿了的煙灰缸,轉身去找垃圾桶。
彈簧張沒有多想,隻當是卓善解人意,畢竟兒媳婦守寡她都願意照顧。
他坐下,認認真真開始調查暗殺事件,剛撥了幾個數字,電話還沒有打通,他便脖子一痛,昏死過去。
卓放下煙灰缸,拍了拍手:“呸!敢綁姑奶奶的兒子,還要砍阿蜂的腿剁阿征的爪子!姑奶奶饒不了你!”
說罷,卓氣定神閒地出去,很快又鎮定從容地進來。
手裡提著一個包,包裡有麻繩,膠布,銅錢,螺絲刀等工具。
這是她前段時間跟園丁搭花棚的時候用剩下的,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
她把彈簧張五花大綁,嘴巴用方巾堵上,再把手腳用銅錢捆紮結實。
這才出去了。
她笑著對和善堂的馬仔說道:“你們老大有點餓了,想吃避風塘炒蟹和菠蘿包,快去買吧。”
馬仔猶豫了一下,留下一個在這裡幫老大盯梢,另一個出去買吃的。
卓給了楚聆月一個眼神,楚聆月立馬追了出去,拽著對方的袖子,嗲聲嗲氣地喊哥哥。
那馬仔心猿意馬,很快就被楚聆月騙到傭人房去拿錢,隨後也被敲暈,綁了起來。
剩下守門的這個,卓哎呦一聲假裝跌倒,趁著對方來扶自己,給了梁欣欣一個眼神。
梁欣欣立馬衝上來,脫了自己腳上的皮鞋,握著鞋尖,拿後跟敲了上去。
呼!天下太平。
卓趕緊把人捆起來。
接下來該怎麼辦?
卓不想輕舉妄動,提醒道:“欣欣,問一下阿征,他們那邊什麼情況。”
梁欣欣去臥室聯係。
楚唯征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痛苦,可能是這次梁欣欣哭太久了,沒辦法。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道:“我沒事,疾風堂第一次救人沒有成功。”
“沒有成功?怎麼會這樣?”梁欣欣臉上的紅暈已經消了,剛剛冒充楚唯征的老婆,很難為情,一不留神就染上了雲霞。
這會兒說上話了,不知道為什麼,尷尬得很。
大概是因為,人還沒見到,卻已經是人家媽媽和妹妹默認的男女朋友了。
還假裝是他的老婆,未亡人。
好怪的感覺。
說不上來。
恐怕真到了見麵的時候,她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太難為情了。
楚唯征也難為情,剛剛梁欣欣是怎麼哭著說出那些話的,他都聽到了。
雖然他知道那是在演戲,可是......
一個漂亮又溫柔的女孩子,在那哭著說要陪自己去死,真的很感人。
楚唯征到現在都不能平靜。
好想現在就見到她。
他清了清嗓子,回道:“和善堂防守嚴密,強闖容易製造大麵積傷亡,我讓他們中途放棄了進攻,退出來了。”
“你是對的。救阿蜂固然重要,也不能隨便犧牲彆人的性命。想想彆的辦法?”梁欣欣沉思,“有了。”
“你說!”楚唯征很想聽聽她的想法。
就像幾個小時前,她提醒他可以引蛇出洞,聲東擊西。
她很聰明,隻是在內地沒有舞台而已。
他很期待她有一天大放異彩,所有人都對她五體投地。
那時候,她一定會很開心吧。
他也會以她為榮的!
正胡思亂想,便聽梁欣欣說道:“阿丁不是在我們手裡嗎?家裡又有現成的棺材!把阿丁裝進去,不封棺,正常發喪,發喪的隊伍直奔和善堂堂會!到時候就說給他們送阿丁的屍首,騙他們去看棺材裡的人。他們會發現阿丁並沒死,一定會很開
心,顧不上彆的,這時候你們再進去搶人!”
楚唯征服了!
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可以啊欣欣!你怎麼這麼聰明!就按你說的辦!”
梁欣欣幫上忙了,很開心,羞澀道:“你......你注意安全。我還想見見你呢,不想看到你出事。”
“欣欣!”楚唯征老臉通紅,柔聲道,“我也想見見你。”
“嗯………………那你再想想有沒有彆的辦法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畢竟他們人多勢眾,我擔心隻有發喪的隊伍還不能完全引開他們。”梁欣欣雖然臉頰滾燙,但是大腦還在思考。
楚唯征點點頭:“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你讓我媽等我電話。”
梁欣欣趕緊去傳話。
臉上雲霞飛舞,像那將要成熟的水蜜桃,遠遠看著就甜。
卓欣慰地笑笑,去臥室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