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太宰治所料的,手腕被狠狠地攥住了,力道大的仿佛要捏碎他的腕骨,讓那刀鋒抵在柔軟的皮膚上卻無法再進一步。太宰治的嘴角悄然揚起,麵前的銀發吸血鬼在那一瞬間眼中閃過的驚詫並不是幻覺,主動權再一次被迫地交換,回到了他的手中。
“啊啦——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呢,離君?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啊,不會乾涉我的自殺。”明豔的挑釁在他的眉骨間躍動,太宰治甚至能在那雙如切割磨光的鑽麵似的瞳眸中看見自己那愉悅的笑弧,“多虧了離君之前的提醒,讓我知道了所謂‘歌者’的意義呢。”
“我的血液將會成為桎梏著你的繩索,多麼可怕又可憐啊。”少年的笑容誇張地堆疊在他的麵部上,層層疊疊的,夾縫間填充滿了粘稠的汙泥,“難怪離君說了不會再碰我的鮮血呢,隻要碰到了就無法擺脫——這是森先生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吧。”
在短暫的沉默裡,銀發吸血鬼靜靜地看著他,暗紅的瞳仁中盛著靜默的寒冰。
如此近的距離,太宰治自然不可能看不見那珊瑚紅似的眼裡一閃而逝的殺意,他的心底驟然湧出一絲自得般的快意。他知道,他說對了,自己的確掌握了針對離君的最致命的武器。
“不阻攔我的自殺,那不過是因為離君在心裡迫不及待地希望我死掉吧,隻要我死掉了,這潛在的鎖鏈就徹底地消失了。”
微卷發的少年鬆開手中的手術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另一隻沒有被握住的手指向上舉起,指尖挑開了裹在脖頸處層層疊疊的繃帶邊緣,頃刻,便如大廈崩塌似地一圈圈脫落,露出了那白瓷似的脖頸,和微微顫動的果仁似的小巧喉結。
這幅姿態無疑是在對麵前的吸血鬼發出邀請的信號,仿佛殉道的羔羊將自己纖細的脖頸送到了毒蛇張口露出的尖牙下。在那層薄紗似的皮膚下,有著誘人的毒藥似的紅色湧動,仿佛穿透了阻隔的皮肉直接映入了暗紅色的眼瞳之中。
像是已經默認了他無法拒絕這次‘邀請’,太宰治閉上了眼,脆弱的眼皮輕微顫動,羽睫軟軟地搭在眼瞼上,脆弱
得仿佛一觸即碎。
“我想你誤會了什麼,太宰君。”
那隻桎梏太宰治的手腕的手鬆開,離垂下視線,手指搭上脖頸下方最上麵那顆紐扣,輕輕地係上。吸血鬼的聲音冷清:“我隻是對你個人的事沒有興趣,這一點鷗外醫生也是知曉的。無論你是不是我的歌者,你和彆的人類在我的眼中沒有區彆。”
太宰治重新睜開眼,漆黑的眼珠深嵌在鳶色的天穹中。